中医瑰宝苑神秘顾客项目

名老中医之路二

足行万里书万卷一世临证未曾闲

忆陈鼎三先生

江尔逊口述张斯特整理

[陈鼎三小传]陈鼎三(1974～196O)，字宗錡，四川乐山东说念主。十五岁从体裁医，后拜师于邑之宿医陈颖川。陈老潜心歧黄，嗜书如命，不仅能背诵四大经典文章原文(其中《内经》是重要篇章)，且能背诵一些名家的疑望；博览群书，教学相长，虽特别阐述仲景学说，亦喜用汉以后医家的独特经验。临证识精胆大，刻意求工，以救治伤寒坏证，逆证名噪遐迩。丁壮以后，热心于医学教育，诲东说念主不倦，培养和栽种了一批具有真才实学的场合名医。著有《医学探源》六卷(郭老沫若亲笔署面)、《中国医学学问》、《亲信诸痛论》、《柴胡集解》等。

先帅陈鼎三世居苏稽镇，其父陈光先乃外科名医，尤精于治疗疔毒及刀伤。陈氏手足六东说念主，他居第五，虽自幼明慧好学，然天资不足，体弱多病。十五、六岁时，父令其改研歧黄之术，以期自医。初由其父指令门径，后拜师于邑中名医陈颖川先生。颖川医说念甚高而秘不示东说念主，因其子好中医外科，遂与陈光先易子而教，相约务传医之精要。自是陈老潜心于方书，终身不辍。

多读还须善悟

先师常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认为一本书，只读一遍，其信得过价值是不可能理会绝对的，往往好多场合会被忽略往日，如果忽略的场合恰好是全书的精华所在，那就太可惜了。特别是对经典文章及各家各派的代表文章反复精读，乃是亘古亘今有所建树的医家卓有成效的途径之一。取法乎上，得法乎中，取法乎中，得法乎下。对经过千百年流传下来的医典极品，就应该认真读，重心读、细读、精读。在对医籍的博览上，每得一医书，便如获一张含韵，必废寝忘餐，读然后快。如斯数十年如一日，上至《内》、《难》、《本经》、《伤寒》、《金匮》以及晋唐以后各家学说，下至明、清医家及近代医林文章，莫不博览精研，颇具心得。

陈老主张背诵一些经典文章和经典条规，他能全文背诵《伤寒》、《金匮》、《本经》、《温病条辨》及许多重要注家之注。对《内经》的重要篇章皆能大段背诵，对注家更是了然入怀。是以，对学生和同说念们讲授病机时，广征博引，令东说念主叹服。中年以后，据我方积年来的体会，得出这样的论断：不可囿于背诵，但又不可不背诵，应该有重心的背诵。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理丝益棼(《晋书·杜预传》)。为此，他钩玄勒要塞整理出《医学探源》一书，用以授徒，其中就包含这个风趣。

陈老为什么主张背诵呢?他认为临床经验用笔墨暴露很难全面，而读书东说念主对一样的笔墨之理会，又会受到文化水平、临床经验、资历、判断力和遐想力等千般因素的影响。因此，要还原到作家所需要用笔墨抒发的执行情况，其准确性就相比差。咱们根底不可能走到已经作古的前辈名家眼前，由他们通过执行病例讲授总结成笔墨的东西，既无名师亲授的可能，那么就唯独通过精读，反复读，以至背诵，再在临床上去反复揣摩，从中悟出说念理，这是其一。其二，经典文章中的条规，乃是从无数病例中总结出来的具有端正性的东西，也就是俗语所说换汤不换药之宗。记着它，背诵它，就能在临床上触发念念绪，吃透精神，从熟生巧，别出机杼。先师常引朱熹语：循序而渐进，熟读而精念念。并认为所谓精念念，其中包含善悟，不从中悟出些道理来，又何能谓之精念念呢?亘古亘今，善于而且能够背书者不乏其东说念主，但要学而有成，还必须善悟，否则只可成为蛀书虫。基于上述念念想，先师教育咱们读经典文章要注视三点：①原文是作家的念念想，注解是注家的体会，读注能增加判断力和想像力，也就是说能增强悟性，要从这种意旨去读注，②不要死抠字眼，要首尾相顾去读，方能得到较全面的相识，这是因为任何笔墨都有局限之处，③要善悟，主淌若通过临床去悟出用笔墨无法说明白的东西。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陈老行医六十余载，对每一病案，必营救理法方药好意思满，严谨不苟。用药洗练，以经方为主，兼及各家；时方常用《条辨》方，很少杜撰刚正，每方必有来源，加减必有依据。这是因为他一世以诊治坏症、逆症著称，其中有不少是因误治所致。他眼见病东说念主之苦，深惋医说念之淹没，是以特别严格地要求我方。为了自勉，为了育东说念主，他把我方的诊所定名为是知堂，取《论语》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的含义。对此陈老一世，身膂力行，自出一家医风。

在学术上，陈老阐述经方，可谓经方派，然亦赞颂汉以后的医家成就。虽极喜《伤寒杂病论》，但亦肯定温病学说，认为病无定体，千态万状，当用何方，各依情势而定，不可生搬硬套。世上哪有照着书本条规去害病的道理呢?

三十年代，我初学医时，有唐瑞成者，男性，年五旬，体丰嗜酒。一日枯坐茶室，忽当作痿软，不行自收持(弛缓性瘫痪)而仆地，精神清爽，言语流畅，诸医诊之不知为何病。陈老诊之曰：此名风痱，中风四大证之一，治宜《金匮要略方论》附《古今录验》续命汤。投方一剂，次日即能活动，后屡见先师用此方效如桴饱读，活东说念主甚多。后我欺骗此方治疗多例现代医学所称之脊髓炎、多发性神经炎、氯化钡中毒等疾病，效果良好，有时称之效如桴饱读并不为过。如雷xx，男，十八岁，四川蛾眉县xx社工东说念主，入院号18472，入院日历一九六五年八月二日。患者于入院前二天晨起床时，倏地颈椎发响，旋觉右险阻肢麻痹，活动阻滞。一，二小时后全身麻痹，并气紧，心悸，呼吸困难，尿闭。即送当地公社病院治疗二日无效，又转送县病院抢救，经抗感染及对症治疗仍无效后转来我院。经西医诊断为急性脊髓炎、上行性麻痹，收住内科病房。其时患者除险阻肢麻痹、不完全瘫痪外，最急迫的症状是呼吸、吞咽十分困难。除给予抗感染，输液及维生素等治疗外，还不断打针洛贝林、樟脑水和吸氧进行抢救。然患者仍反复出现阵发性呼吸困难，呈吞咽式呼吸，时而瞳孔反射、全身探浅反射均隐匿，昏迷。如斯一日数发者六日，救治罔效，危象毕露，家属已再三电告家乡准备后事。为遂病东说念主家属要求，乃于八月九日上昼邀中医诊断。我诊时，见危象过后患者神志廓清，谈话无阻滞，自发咽喉及胸部有紧束感，呼吸、吞咽十分困难，全身麻痹，左上肢不遂，咽干，舌质红，苔黄薄，脉洪弦而数。断为风痱，治以《古今录验》续命汤；干姜3克，生石膏12克，当归9克，潞党参12克，桂枝4．5克，甘草3克，麻黄6克，川芎3克，杏仁6克。并针刺风府、大椎、肺俞、内关，留针十五分钟。第二天(八月旬日)，服上方一剂后，左上肢已能活动，口麻、全身麻痹放松，吞咽、呼吸已不甚困难，罢手了西医的抢救措施和药物。守方再服一剂，左上肢已较活泼，左手能执物，口、全身麻痹隐匿，呼吸、吞咽畅通，能食饼干。唯胸部尚有紧束感。续以原方随症加减，连服四剂，诸证扼杀，继以调动气血收功，于八月二十三日痊愈出院。

我又曾眼见安分用十枣汤、控涎丹治疗顽固性全身严重水肿，大量腹水，小便极少，经多方医治无效者，先健运秉性，待胃纳正常时，配合十枣汤或控涎丹以攻逐，服后并不呈现恶心吐逆及泻下逐水作用，而是尿量骤增，浮肿腹水赶紧消退。我在西医的配合下，欺骗先师的经验，对暴露为顽固性的严重水肿、大量腹水的慢性肾炎或肾病综合征患者，每能起到较好的利尿作用，肾功能亦随之改善。这方面的体会，我在《河南中医》一九八一年第六期《对肾病综合征用十枣汤、控涎丹利尿消肿的经验》一文中已做了先容，此处不赘述。

陈老虽以识精胆大、善用经方名噪遐迩，但却绝少门户偏见，对各家灵验方剂亦常能庖丁解牛地加以欺骗。如一九三四年，先母患大头瘟，头面焮肿，灼痛难忍，皮极光亮，眼不行睁。卧床旬日，在土产货治疗无效。其时我正随陈老学医，家中来信，嘱请陈老诊治。陈老至，疏方为：银花、菊花各30克，鲜地丁120克，生甘草15克(名三花饮)。一剂显效，三剂而痊。我因素体尪羸，十余岁时，偶患伤风。咳嗽，胁部牵制疼痛，如翻身、转侧、深呼吸时牵引作痛，寒热往返，一日几十度发，每次数分钟或十数分钟不等。发时背心如冷水泼之，顷刻又如火燎之。服小柴胡汤加减无效，卧床不起，饮食不进，先师诊后，用《温病条辨》香附旋复花汤，服后则吐逆，吐出粘涎碗许，越半日，寒热、胁痛即除矣。后又曾外感，咳嗽痰多，胸部牵制作痛，用六安煎不效，改服香附旋复花汤亦不效，又数次更方，皆不中窽，病益剧。呼吸活动均牵制胸部作痛，伏卧于床，不可稍动；气喘痰鸣，痰稠粘如饴糖之筋丝状，咯至口边而不出，需以手捞之。七日之间，自艾自怜，势近病笃。先师诊之，谓此乃痰热伤津，燥痰结巴气说念，正唐容川所谓上焦血虚火盛，则真金不怕火结津液，凝合成痰，肺为之枯，咳逆发烧，稠粘滞塞，此由血虚不行养心，则心火亢盛，克制肺金，津液不得分布，因凝结而为痰也，豁痰丸治之。乃用豁痰丸为煎剂，因深宵无竹沥，权用莱菔汁代之，连尝两煎，病无进退。天亮后，急备竹沥几汤碗，仍煎豁痰丸，以药汁与竹沥各半兑服；下昼三时服头煎，薄暮服二煎，至夜半，觉痰减少，气喘胸痛放松，竟可翻身。又服三煎，次晨诸症大减。胸中之痰涎，既未吐，亦未下，无形中竟隐匿矣，并能知饥欲食。守方再进一剂，便可扶床活动，二日后即可外出。改用气阴两补合调动脾胃方药，病竟霍然。我根据先师经验，对急性支气肾炎、慢性支气管炎急性发作、支气管哮喘，肺炎，特别是腹腔内各式手术后引起肺部感染而出现咳逆上气，咽喉不利，痰涎稠粘，咯吐不爽，胸闷气喘，口干欲饮，入水则呛，舌红而干，苔黄腻，脉滑数无力者，用豁痰丸治之，效果颇佳。(具体内容可参考《河南中医》一九八二年第二期《陈鼎三、江尔逊用豁痰丸抢救痰热伤津结巴气说念危症的经验》文)

百闻不如一见目见不如足践

先师带徒临证实践时，特别注重理、法、方、药的一线勾通。尤其可贵者，诊后必于当晚与学生们沿路回忆总结，解释疑难。先师每旁求博考，结合执行，尽吐心得，对于我方几十年甘苦所得，俗语所谓过经过脉的临床经验，绝无保守，况且唯恐学生们学不到手。每遇疑难怪症，他总要通过师徒共议的阵势来启发和普及学生的辨证论治才调。先师强闻博记，善于欺骗执行病例去讲授经文，以加强学生对经文的理会和记忆，先师通过活生生的临床去应证经文，每能使学生对干巴巴的表面产生浓厚的兴致。

西汉刘向在《说苑·政理》中说到：耳闻之不如目见之，目见之不如足践之。先师授徒，以此为轴心，常常通过临床的执行病例使学生在表面上高涨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意境。这点不仅给他的学生，而且给与之相处过的同说念和后学们留住了深刻的印象。比如现夹江县医药卫生学会副会长、当地名中医陈泽芳老先生，就是其中之一。夹江县周xx患温病，起病急骤，高热汗出两天后，倏地下利不啻，当作厥逆，大汗如珠，昏愦，脸颊泛红，时而躁扰，两目暝瞑，气息微弱，家东说念主黯然神伤，一面备办后事，一面急请先师。诊得六脉俱无，断为元阳衰微，命火将绝，急与大剂回阳救逆(白通汤加猪胆汁汤，附片用至两许)，一剂阳回利止，脉出肢温。次日气喘、咳嗽、痰多、舌苔白滑、胸闷，乃用苏子降气汤合三子养亲汤。此方一出，颇令东说念主奇怪，因为白通汤用于温阳救逆已很难为时方派所经受，既然服后灵验，就该守方再服，缘何又改为降气化痰平喘之苏于降气汤呢?此方服后咳喘平，又见小便淋漓刺痛、口渴、心烦、舌质红、苔薄黄等症，又处以仲景猪苓汤。终末因口干舌燥、舌质光红，少苔、泛恶，纳呆，脉细数等症，用竹叶石膏汤收功。此病经先师诊治前后十天，易方四次，而疗效卓绝，当地医师皆誉络续口，但亦有不解之处。陈泽芳先生因问其故，先师解释说，中医治病必讲天时、地势、体质、病邪，并需将几者综合进行权衡，然后定出鱼贯而来。周某高年肾虚，平素喜食可口肥甘之品，乃是一肾虚脾湿之体。外感温邪，来势迅猛，壮炊火气于此体尤烈，故立见一火阳。斯时用白通汤就不是治病，而是救逆了。当阳气略复，中上焦之痰湿又动，故用苏于降气汤平喘、化寒痰、温肾阳。由于病邪毕竟为温邪，是以痰湿去后，就渐渐现出水热互结、内热伤阴之猪苓汤证。此证的出现，反证了肾阳的还原和水湿之松动，故服药后疗效颇佳，且病情迅即转归为许多热病后期常见的竹叶石膏汤证，用此方终于收功，也就说明了这个问题。陈泽芳老先生至今回忆起来，亦觉先师音容如在眼前，不甚概叹唏嘘。

以德统才方为良医

先师崇高的医德更为东说念主所称说念，他一世尘视名利，疏于家务，唯孜孜不倦地治病、读书、育东说念主。虽至八十乐龄，犹出诊奔忙，来者不拒，从不计较报酬之多寡。每至贫家，往往不收诊费，且常备方药相赠。先师之子，已退休的老中医陈鸣锵先生，讲到其父有两认真和两不认真；读书看病最认真。在职何时候，任何情况下，只消有空就看书，真可谓嗜书如命，直至年逾八旬，虽视力极差(1，500余度近视)，犹手不释书。只是临终前两年，因双目失明，始莫可奈何放下书本。对于诊费的些许有无，对于饮食的好坏和家务事情，最不认真，从不干扰。

先师一世，最痛恨那些只顾谋利的药商和江湖骗子，厌烦那些方士们唯以脉诊是重，并以此呓东说念主。他精于脉诊，颇有造诣，但仍然营救望、闻，问、切的轨范，并特别注视问诊，把切诊放在终末。他常感喟不少东说念主把切诊仅理会为切脉。先师每用食指摸舌苔之燥润涩滑，以补其望诊之不足；并爱用手摸皮肤之厚薄粗细，尺肤冷热，虚里隆替，按胸腹亦然他常用的切诊方式。他尝玩笑说；心肝脾肺肾，到处无东说念主问;心肝脾肺贤，到处卖银元。意在品评江湖方士诈骗病家，以及一些医师医疗说念德之不高。因此，每到一处诊病，总镂骨铭心宣传卫生知识，普及医学道理。他在《中国医学学问·自序》上写说念；须使东说念主东说念主皆有医学之学问，庶几积极可以保持东说念主生健康，懒散可以还原病后安全。他一世为普及医学知识做了大量的职业。在这个经由中，他经受极新事物很快，如一九五二年乐平地区驱动打预防针，好多人人不经受，他带头打针，用活动进行宣传，在人人中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先师一世特别注重医德，认为医德与医术都关系到治疗的质料和效果，就二者的关系而言，应当是以德统才方为良医。他特别赞同清代名医吴鞠通的一句话：六合万事，莫不成于才，莫不统于德。无才固不足以成德，无德以统才，则才为利害之才，实足以败，断无可成。他认为这句话十分直率地阐扬了医术与医德之间的关系。每遇重危疾病，先师常引孙念念邈的话：不得扒耳搔腮，自虑福祸，护身惜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知凄怆，勿避险巇，昼夜寒暑，饥渴疲钝，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斯可为苍生大医，反此则是含灵巨贼。他以此申饬学生和勉励我方。先师是这样说的，亦然这样做的。他一世之中很少坐堂，总以出诊为主，在峨眉山、西康等地，都留住了他的脚迹。

先师有感于他所出诊者多为误治之坏证、逆证，故将临证读书有得，勤于著书立说，广送同说念和病家，一以医病，二以医医。为此，他著有《医学探源》一书，共六卷，取由博返约、见病知源之义。抗日宣战时期，郭老沫若回乐山，亲笔为此书署面，提扉排印。此书又为先师授徒之课本。除此除外，还著有《中国医学学问》、《亲信诸痛论》、《柴胡集解》等书，至今各县中医亦真贵不少。

曹炳章先生治学侧记

陈天样曹幼华

【曹炳章小传】曹炳章(1878～1956)，字赤电，别名彬章、琳笙，浙江绍兴东说念主(原藉浙江鄞县)。曾先后问业于名医方晓安、何廉臣两老汉子，但主要靠自学成才。治学严谨，造诣精深。毕生在忙于诊务的同期，勤于著述，计编订、校注、增补、重订的文章达四百种以上，在中医界有一定的影响。生前曾担任过中央国医馆名誉理事，浙江国医分馆董事，神州医药全绍兴支会主席以及新加坡、泰国等国中医师公会名誉理事，并兼任国表里二十亲家中医期刊的名誉剪辑和特约撰稿东说念主。自由以后，曾任绍兴市政协委员、《浙江中医月刊》总剪辑等。

曹炳章先生自幼爱静好学，勤奋过东说念主，但因家说念贫苦，仅断断续续地读过二年私塾。十四岁时(1892)，即随父显卿公旅绍营生，进药铺学业，从而驱动了他的医药生涯。

一世爱书如宝自谓书大族贫

先生进药铺学徒时，恰是少年好学阶段，日间忙于撮药结帐，夜间则是他读书的大好辰光。四年中间，对《神农本草经》、《本草纲目》、《新修本草》，《本草再行》等本草专著无不精读强记，并常到原野对药物进行实地检会。

先生出身寒门，平素不肯草率诬害品分文，但每见市肆出售药书，则无不倾囊购之。还时时到旧书摊上收买低价旧书，谓：书旧字不旧，价值依然。际遇好契机，适值买到迥殊珍本，更是喜形于色，乐不胜制。先生从此时起已驱动养成了爱书如宝，千方百计地买书藏书的习惯。纵令一时无法买到的珍本，善本，每必借抄，汇订成册，列入书架。偶而发现所藏竹素有所龙套，总候暇予以细心修补。中年以后，先生儿女绕膝，他一面勉励儿女勤奋读书学习，一面教育孩子爱戴竹素，家教甚严。谨记有一次他年方十几岁的爱子，阅读时失慎弄损了几页书，禀性慈爱的先生则一反其常，大加责斥。

一九一一年间(民国元年)，先生藏书已达数千册，文章手稿已有十余种。因先生同善局施医所住宅遭受失火，时先生适返原籍省亲，回绍后见所著手稿、储藏竹素尽付一炬，殊感痛惜。抗战时期，日寇

飞机轰炸绍兴，时先新手著《东说念主身体用通考》诸书业已脱稿，为防被日机炸毁，于是动员合家，日以继夜地挖成防笼统，将稿和书悉置洞内，而对其他家产却不暇顾及。其后绍兴沦陷，先生又连夜租船将所藏之书和手稿转念至山乡僻地。战后回城，他为所藏书稿得保完璧而被宠若惊，竟似孩提般饱读掌行运之，而对别的家产焚于战火却不甚痛惜。

及至晚年，先生的文章已有数百种，储藏医书也突破万册，成了书财主。他幽默地称我方是一个书大族贫的东说念主。

毕生钻研学术号称文章等身

一八九六年，先生辞去药铺职业，先投方晓安老汉子门下，专攻《内》、《难》、《伤寒》、《金匮》及各人人医著，历时七载。后又问业于前贤何廉臣老博士，尽传其七十年书读五车之学业，更旁参广证，奄揽众长，于是学业倍进，申明渐起。接着在绍城开办和济药局，悬壶古越。先生不喜泛泛酬酢，除应诊外，老是收视返听地钻研医理。其时，同业中不少东说念主染上酗酒赌博、寻花觅柳之恶习，间或有东说念主欲拉先生入伙，先生老是严肃地谢绝，每给这些东说念主讨个无聊。先生读书相当刻苦。早晨看书是起床后第一要事。中年以后，凡诊务稍闲，便手不离卷，直至晚年，绝不松懈。所阅之书，范围相当普通，可说是天文，地舆，生物、理化，新旧医籍，无所不览，是以他的学问特别广博、高深。一九三四年，上海大东书局欲整理开阔之故国医学竹素，因久闻先生大名，认定此任非先生莫属，乃优礼以聘，先生亦慨允弗辞。于是，从我方真贵的万余册医籍中，尽心采取三百六十五种，予以校勘、重订，编为《中国医学大成》，另辑《中国医学大成总目提要》一本，一九三六年全稿交都。是书征集内容之宏富，前所未有，被其时医界誉为医学之渊府。先生原筹备再编续集三百六十五种，后因战事影响，壮志未酬，连初集也仅刊印及半而遭停印。

其他如《彩图辨舌指南b，《喉痧证治》、《增订通俗伤寒论》及诸药物考据等文章，均是商量旧学，发皇新义，手眼独出，为杏林不灭名著。此外，如《浙江名医传略》等文章，对至今天的医史研究，仍不失为重要参考书。先生一世着述、剪辑、校订、圈注、眉批的医药文章，合计竟有四百一十三种之多(不包括各医刊发表的论文)，从这个数字中可以想见先生为此而付出的元气心灵是多么的惊东说念主。

先生原先主办绍兴春城、致大两家国药肆业务而兼行医，因此，对药品的考据、炮制、真伪辨识尤为精通。在其全部文章中除了诊断、治疗，预防卫生、医史等方面外，有很大一部分，诸如《中华药物

源头考》、《东说念主参考》、《麝香考》，《冬虫夏草种类及效用》、《增订伪药条辨》等，都是属于药物考据、辨讹、厘订方面的专著。故其答允门生徐荣斋教授认为：曹氏学术念念想，当以论药及药物考据为首位。此考语甚为中的。一九四零年前后，先生拟快要五十年通盘瞻念看的经史、说部、名东说念主札记、纪行，各地报刊杂志摘录之所获，参考动植物学、矿物学，结合个东说念主心得，为重修《本草纲目》作贵府准备。怎奈局面动乱，兼之诊务冗忙，且完成如斯宏大规模之巨著又非一花甲老东说念主所能独胜，先生深叹欲为难成，然又不肯一噎止餐，无奈只得选用寥落贵府，择要逐年写成专考发表。

晚年，先生因终年伏案，久视蝇头细字，兼之用脑过度而致耳聋目花也终不悔。开国后，虽年逾古稀，仍著述不倦。在临辞世前半年，虽已龙钟老态，膂力不济，然仍壮心不已，曾说：此后如元气心灵许可，当一识途老马，为后起者指出整理故国医学之途径。一息尚存，此志不敢稍懈也。

赤可爱国济民高风亮节后东说念主称

先生忠以爱国，仁以济民，肝胆照东说念主。日寇入侵时期，日货也随之充塞我国商场，药界也未能避免。时日产翘胡子牌仁丹，谓能治夏秋暑热百病，在药肆大批拍卖，不但抢掠国民金币，而且严重地冲击，排除我国药业，许多爱国志士，为此很感玷污、苦楚。先生眼见此状，憎恨万分，于是忍无可忍，决心为国度振威，为民族争光。在翻阅了大量医籍贵府后，再融入多年之经验，尽心研制了一种丸药，其药效高于日货仁丹，而价钱也廉。定名为雪恨灵丹，意为中华英才洗辱雪恨之意，很受病家、大众所相信、接待，而日货仁丹却冷落旮旯，无东说念主问津。

此事虽小，但先生精神可嘉可敬。

一九二九年，伪中央通过了余(云岫)汪(大燮)提案，妄图消灭中医，激起了世界中医药界的猛烈反对。音信传来，先生肝火填膺，急速会同医药界同仁，为捍卫故国医药行状而高声快什么，并与裘吉生、何幼廉(何廉臣之子)姜被推为绍兴中医界之代表，赴上海出席世界医药总会成立大会，片刻晋京向

伪中央提抗议。回绍以后，又集结医药同说念成立神州医学会绍兴支会，并被拥为主席。先生在为争取中医正当地位，发扬民族文化的斗争中立下了不可湮灭的业绩。

先生十分轸恤贫病者，富于同情感。中年以后，虽已大名鼎鼎，但从不摆身架或先富慢贫，对应诊病东说念主一视同仁，待贫病者更多扶摩同情之心。其时医师出诊都以轿代步，然而遇贫穷病家来请，先生都徒步随行，有时连诊费也不收，且随叫随到，从不徜徉。

先生以医济民，安贫乐说念，不为身谋，厚德薄利，惟为病家着想的崇高医德，迄今仍口碑载说念。

读书博精相兼勤录文摘万则

先生治学有两大特色：一为捱风缉缝，充分利用时间，广阅博览，即使是点滴闲逸也从不草率放过。把这些倏得而宝贵的误差时间，用来读些简单精悍的小品，或是一目数行地浏览一些看来尚不关紧要，一时又用不上的角落学科，谓之淘气翻，积存知识，即所谓开卷有益。

然而，先生更多侧重的读书方式却是熟读娴研，这要花相当元气心灵，须一字一板的仔细琢磨。因此，在时间的安排上要长一些，多在夜晚和早晨进行。因此时多不受诊务偏激他的干扰，可以专心致志地处罚一些执行问题。

先生读书两者相兼，而以精读为主，科学地利用了时间。尤其是在后生时间，读书注重博览强记，对《内》、《难》、《伤寒》、《金匮》诸经典，读得更是滚瓜烂熟，直到晚年，仍能朗朗背诵。其间精读之苦功，可以想见。

先生认为掌执了经典，犹如成竹在胸，后去探索金元及明清诸家，则成竹于胸。对诸家学说，主张逐个研究，反对囫囵吞枣和不求甚解，也不应停留于泛泛的传统理会，强调细研详究，并在全面勾通的基础上推出新意。

先生在研读中，每有心得必唾手录之；即便在卧间餐时，偶有所悟必认真摘记。并常开导咱们：涓涓细流可汇成沉大江，磊磊泥沙能积为万仞峻岭。其间寓意之深长，很能启发后学。

先生阅读前东说念主名著和同东说念主着述时，一有所得，每必顺遂载入札记或录成卡片。并申饬咱们别小看这只字片言，一朝用时方知字字值令嫒。因此，先生总把平时摘录的札记，卡片，无论其内容怎么，笔墨多寡，一概爱慕，并分类储藏。毕生全始全终，及至晚景，虽几经战乱，所藏卡片仍不下数万则。

济世不囿疆域赞歌四海同奏

先生生于浙，长于绍，一世中除一九二九年为抗议反动政府之舍弃中医战术时赴沪参加集会外，因忙于诊务及著述，险些再莫得外出过。但在学术上与各地的交流，却十分频繁，已故名医恽铁樵、傅嫩园、章次公，章太炎、周小农、徐相任和秦伯未等都与先生相交莫逆。医林今贤陈存悙(《中国药学大字典》著者)、魏长春、范行准和已故名医浙江叶熙春、山东刘惠民等曾经向先生讨教学问，鱼雁往返甚密，尤叶、刘两老，自由后先后头谒先生，研讨医理，推心

置腹，十分投契。

先生除为《绍兴医药月报》著文外，还曾给《新中国医学院校刊》、《医药卫生报》、《越铎日报》、《如皋医学报汇刊》、《中国药报》、《三三医报》等世界二十余家医药刊物撰稿，颇受编者和读者的褒誉。

先生尚不以疆域自限，与泰国、新加坡，日本、缅甸、马来西亚、菲律宾、越南等国的中医同说念交流学术，并经受函询诊断，还被这些国度的中医师公会、中医药刊物聘为名誉理事、名誉剪辑和特约撰

述员。不同国籍的中医同说念也都纷繁来信，接头学术，请先生答疑解惑。先生也尽皆有问必答，有求必

应，把与邻国同说念的友好走动，看作是我方的义务和应尽的职业。

由于先生的谦让好学、博闻广识和职业的出色，赢得了大众与同说念的赞扬和奖赏，先后收到来自海表里的表扬信函百数件，各国度中医团体的奖赏十数起。如泰国中医师公会给先生的誉辞是医林威信，马来西亚中医公会的赞语是医界学术大师，新加坡中医师公会的嘉词是曹炳章先生医学高深，自任本会着述员以来，着述医论，提倡学风，成绩卓绝……。这些都是对先生勤劳职业的中肯评价。

先生医术好意思丽，屡起沉疴，深孚众望。隔邻四方者，纷繁赶来就诊。日诊不下八、九十东说念主，远处来函索方乃至国际问病求方者也日接数件。先生总把解救远处病者的疾苦，视为己任，每天必从诊务、著述两忙中抽暇为他们服务。今从先生遗简中选出国际问病拟方一则，以飨同说念。

为菲律宾曾瑞锭拟方，据述；前患梦遗，经调治后，不雅两耳如风水声，或如蝉鸣声，耳因此重听，眩晕。舌绛无苔垢，脉弦细。精关不固，性交早泄。此属肝肾阴液两亏，肝阳化风上扰，法当镇潜固摄为治。

盐水炒熟地12克，炒萸肉、淡天冬、破麦冬各6克，淮山药、生鳖甲(先煎)、生白芍各9克，生牡蛎15克，北芡实、川石斛各9克，生龟板(先煎)15克，煅磁石(先煎)12克，五化龙骨9克，共十帖分前后服。如服前哨五帖后，耳鸣眩晕未除，问服下方四帖，再接服前哨五帖。大生地12克，破麦冬9克，天冬6克，白菊花4．5克，钩藤(后下)9克，冬桑叶6克，黑芝麻9克，磁石，苦丁茶各6克，生石决明(先煎)18克，生白芍6克，生鳖甲(先煎)9克，生龟板(先煎)15克。四帖。如服后效著，多服四帖亦可。

丸方：病状同前，久便服之。

青盐O．6克，炒熟地120克，盐炒萸肉90克，淮山药、炒白芍、制首乌各90克，煅牡蛎120克，杜莲须90克，粉丹皮45克，煅磁石，北芡实各9克，炒桑蛸60克，炒黄柏36克，炒知母60克，沙苑子，黄鱼鳔胶(烊化捣入)各90克。

上药为末，用黄鱼鳔胶捣匀，加蜜真金不怕火为丸，每服90克，晨夕食前各服一次，淡盐汤送下。

扫尾语

先生灭绝二十五周年了。他一世尽瘁医事，犹如春蚕吐丝，为秉承和发扬故国医药行状耗尽了心血。先生灭绝后，其家属遵先生遗嘱把他一世储藏的数万册医籍、遗稿、札记统统捐献给国度，交浙江省卫生厅接收，由浙江省中医药研究所等单元保存，尚待整剪发掘。

先生的一世，虽因家说念贫穷莫得经历过正规院校培训，但其成就却是巨大的。这些成就与孝敬全来自他毕生与书为伍，金石可镂地努力自学中。他的一世，是刻苦自学的一世。梅花香自苦寒来，恰是先生一世的最好写真。

【袁鹤侪小传】袁鹤侪(1879～1958)，名琴舫，字其铭。河北雄县东说念主，北京著名老中医之一。早年攻读经史诗文，因父母病故，我方身染重疾而立志学医。一九零三年就学于京师大学堂医学馆，一九零六年毕业。

曾为清大病院御医兼医半馆教习，那拉氏(慈禧)陪侍御医。以后，任内城官病院内科医长。一九三三年，应施今墨先生之请，任华北国粹院教授。自由后，历任世界政协委员、北京市政协委员、中苏友好协会理事、中华医学会常务理事，中国科学普及协会理事，北京中医学会耆宿参谋人、北京中医进修学校教授以及协和病院、北京病院中医参谋人等职。著有《大病院伤寒论讲草》、《伤寒方义辑粹》、《温病选录》、《温病条辨选注》，《中医诊疗原则》，《医术经谈》、《袁氏医案》等。

袁鹤侪幼承庭训，攻读经史，渐习诗文。其父名琥，为前清昌平学正官。家庭的影响，为先生其后的学习，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十四岁时，父母皆染热病而接踵升天，因生活所迫，学业未竟，饿莩遍野，又身染重病，儿至作古，幸亲邻资助，始渐得康复。先生念念双亲病故之情，感身染重疾之苦，遂以不知医为恨事，故立志学医，以济世活东说念主。然其时幼年，家说念贫穷，学无门径，只得自营生路，以书为师。自学之初，迷茫不知由何肇始，只好将父母生前服用之药方带在身边，四处询求，以明究竟。此后，听东说念主说，父母所患之热病，属伤寒之类。于是，到处驱驰，索寻相关伤寒之医书。每借到一部医书，攻读尚嫌不足，还用蝇头小楷抄录于粗绵纸上。为了保管生活，保证自学，先生曾去富足东说念主家教家馆。一边任教，一边习医。

光绪二十九年(一九零三)，先生考入京师大学堂医学馆，驱动了正规系统的学习。在安分的指导下，他焚膏继晷，孜孜以求，潜研经典，博览诸家，对故国医学表面的源头、沿革，发展及诸家学说的形成，有了深刻的相识。同期，也受到西方医学偏激他天然科学的影响，开扩了念念路，增长了眼光，打下了深厚的医学基础。在先生治学说念路上，这是重要的一步。一九零六年，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医学馆，出而问世，以擅治伤寒，精于《内》《难》而初露矛头。同庚，二十七岁投考前清御病院而名列三甲，遂成为御病院御医。据《御病院晋秩纪实碑》碑文所载：除蒙恩特赏御医之员不计外，其挨次递升至御医者，非年过五十不克到班。赫然，先生是以品学兼优而获特赏，被破格任用的。其时的御病院使(即院长)张午樵先生对其十分器重，在表面和临床上不断加以指点，影响着他的学业进展。为清皇室医病，不仅要理、法、方，药妥贴，而且要药性随和，效果权贵。否则，随时有杀身之危。这迫使先生摸索出一套用药随和、程序严谨、药少力宏、调虎离山的医疗经验。正因如斯，先生被选为那拉氏(慈禧)陪侍御医，兼御病院医学馆教习。

辛亥立异后，先生悬壶京门。不图名利，不事谀媚，不趁风扬帆，以医技风雅，品端术正而名誉一时。

其间，先生曾任京都内城官病院内科医长，逐日求诊者盈门。但先生并不自恃自负，依然器欲难量，诚心诚意。对许多疑难大症，积存了丰富的经验。正因如斯，在华北国医学院任教授期间，深为后学所敬仰。

纵横飞奔博中求约

先生治学，程序严谨。对后学循循善诱，诲东说念主不倦；对我方严格刻苦，身膂力行。他常说：初学初学，可以选读诸如陈修园的《伤寒论浅注》，《金匮浅注》、《医学从众录》、《医学确凿易》、吴鞠通的《温病条辨》及《频湖脉学》、《本草备要》等书，如斯在医理上虽未深湛，而在临床应用上，苟能活泼欺骗，亦颇演义念可不雅。然欲达到精通医理，则相去尚远。仍须溯本求源，从根底做起。要认真研讨《内经》、《难经》、《脉经》等经典。此后，宜进一步学习《伤寒》、《金匮》、《令嫒》、《外台》、《本草经》、《本草纲目》等，参以金元四人人及各式医籍。这样才能较全面、系统地掌执中医表面。此须假以时日，方能得其精髓，明其活泼变通之妙。

对《内》、《难》的研究，先生认为应看到诸篇之间的内在磋商，唯独前后相参，才能系统地、好意思满地舆解其深意，窥偏激表面全貌。中医表面波及到文、史、哲，天文，地舆、四时、方宜诸方面。东说念主生于气交之中，得寰宇之气以生，故阴阳之气与寰宇之阴阳迎合。在寰宇有积阳积阴之不同，在东说念主则有气血之互异；在寰宇，积阳为天，积阴为地，在东说念主身，以气为阳，以血为阴……是以，必明于阴阳之理，然后方能调其阴阳，俾其归于阴平阳秘也。故先生读书，时时纵不雅历史，涉猎经史子集，横贯流派，洋参各家论说，逐句理会，反复研讨。其至要之处，则录于《前贤格言》之内，且能上口成诵，有所融会之时，则书于《管窥小语》之中。这样，数十年如一日，孜孜不倦，昼以医东说念主，夜以读书，磨杵作针。因而对《内》，《难》之经义，有较深的造诣和独有的见解。尤其珍视气化说，对天东说念主相应及济国安邦等不雅点有所阐发，注重其指导临床的执行意旨。其学识之广博，视力之精深，历来为同说念所景仰。

对仲景《伤寒论》，他不仅在表面上有所建树，在临床上也积存了丰富的经验。正如其自述云：余潜心研讨者，伤寒也……自习医以来，每于医籍中波及伤寒者，则必加意研究。及读《伤寒论》，更详参各家论说，以期明晰。故自问世以来，经诊此病最多，而调治者亦最夥。惟经诊即愈，不待其剧而后救之，亦所谓曲突徙薪也。先生博览群书，集先贤诸家之长，孜孜以求，从不牵强暧昧。对疑难之处，或求教

于前贤，或切磋于同说念，必反复念念索，以求真诠。积数十年临床经验，参以已见，先后编订了《御病院伤寒论讲草》和《伤寒方义辑粹》等文章。

《伤寒论讲草》是先生在前清御病院老师《伤寒论》时所著，其说明直率，档次廓清，深入浅出，提纲契领。故在其时即以授课理精而深，意简而明著称，深受后学所拥戴。如说明阳明篇选录时，先生云：伤寒邪在太阳之时，有中风、伤寒之不同。及至邪犯中州，则无论风、寒之邪，得阳明之燥气，悉当化热。故不必论其风寒营卫，只须以在经在府为则。且又须详其为传，为直中，为转属。即经中:太阳阳明，正阳阳明、少阳阳明也。夫阳明者胃也。以胃实为阳明府之正病，即为应下之正病也。其由太阳病循经传入阳明者，为太阳阳明。虽阳明证见八九，而太阳证有一二未罢者，仍当从太阳而不从阳明，以邪在阳明之经而未入府，故不得指为胃实，即不可用下法也。伤寒按经递传，自太阳传阳明，而少阳。足少阳为阳明邪之去路，然凡阳明病，纵有阳明证八九，良友见少阳证之一二者，即当从少阳而不从阳明(汗，下法皆不可用)。以伤寒之传，由经传经，若入阳明之府，则不得复传于他经。故知由阳明传少阳者，亦未成胃家实而未可攻也。所谓少阳阳明者，乃由少阳之经传于阳明之府也。少阳之传阳明者，因误下伤津而胃受其邪为实故也。更有太阴转属阳明者，亦由脏而府故也。故凡由少阳，太阴病而见阳明府证，而少阳、太阴病罢者，则可下。其正阳阳明者，则由阳明受邪，非由传及也。然正阳阳明亦先经而后府，必有府证乃可下之。其府证之确不确，则以胃家实与伪善为断。盖阳明为传化之府，当更实更虚。食入胃实而肠虚，食下肠实而胃虚。若食而不下，则但实不虚，斯为胃实，亦为阳明病根矣。此只因证论治，更不可拘泥传经日数，致失机宜也。此阳明病之大略。以上仅五百余字，阳明约莫囊括其中，使东说念主得其要，可执简驭繁。

《伤寒方义辑粹》是在上述《讲草》基础上写成的，笔墨洗练，论理精深，重要之处复加按语。是以称辑粹者，是因为集诸家之精华而冶于一炉。如先生论桂枝汤之变法时云：桂枝汤以桂、芍分治荣卫。卫出下焦，太阳火弱而卫虚者，则加桂，荣出中焦，脾阴不足而荣虚者，则倍芍，下焦阳衰而寒甚者，则加附子；中州阴虚而邪热者，则加大黄。此数方加减之妙也。寥寥数语，宗经旨而集众长，将桂枝汤偏激变方的立意及内在磋商，豁然纸上，使东说念主焕然如新。

先生谓：苓桂术甘、苓桂枣甘、茯苓甘草汤，三方所异者，只术、枣、姜三味，而所治迥别。盖白术苦温而燥，健脾而化饮。中州有停饮，以致土不制水，下焦寒水因而为病者，宜用之培其本，则土崇面水伏矣。大枣甘而多脂，有益脾之功，而燥湿化饮则非其所能，旧地虚而水上冲者，为所当也。茯苓甘草汤与五苓散对举，曰:汗出而渴者，与五苓散，不渴者，与茯苓甘草汤。盖汗出而渴者，太阳之气不化也；汗出不渴者，太阳之阳气虚于表而中州留饮，胃阳不宣，故用生姜以宣胃阳，而不取术，枣补土之法也。加减变通，明之以理，使东说念主知其殊而融会贯通。

先生对论中桂麻各半汤条(原文第23条)的理会，与众不同。曰：此节经文前贤多作三段解，愚谓非也。此荣中寒邪外达于卫之治法也。盖寒邪凝固而伤于荣，若寒邪久郁，其凝滞之性减，而将外达，则荣气亦随之出于卫分而为汗，则邪解矣。表气虚不行作汗，则其邪出入于荣卫间而不得去，故作面赤，身痒、恶寒、发烧各证。推其原，则由荣卫阴阳之气虚，故脉微不得小汗也。其首系之以太阳病，明其邪未离乎太阳也。然阴阳俱虚，发散不可过峻，故合两方而取其半，以通表气而祛微邪也。伤寒表证不消芍，兹用芍者，以阴阳已虚，且寒邪已化其凝固为流通，药复多辛甘发散之品，故可用芍，取以固护荣阴，而邪得随发散之品外出，固不至为此少许之芍药留念而不去也。前贤多主风寒两感之轻证解，似未允协。若果为两感，至八九日之久，则已变证百出矣，岂能以小汗而愈乎?况若为两感，则芍药在所当去矣。可见，先生研讨学术，或是或非，从不牵强，而是论之以理，求之以实。自此可略见先生治学之一斑。虽然此稿本其时已为医界赞颂，争相传抄，但先生并不以此知足，仍仔细琢磨，不断修改，诚心诚意，努力其更合经旨以示后学。使东说念主读后可得其要，用之即庖丁解牛。这是先生治学，努力纵横飞奔、博中求约的具体体现。

审慎务实宗古创新

先生临证诊病，一点不苟。打量病情，究其要害，制方严谨，用药精当，师古而有创新，药味平庸而有调虎离山之妙，对许多疑难大症，颇多建树。及至先生晚年，德才兼备，职业甚忙，求诊者繁密，依然审慎为之，无论患者地位险阻，亲疏遐迩，一样认真诊治。常见他因一味药的弃取，或用量的增减而揣测再三。凡遇疑难重症，诊病之余，必沉念念良久，以致深宵查阅文件者，亦为常事，足见其审慎务实的科学立场。

积数十年之经验，先生对温病、痨瘵、疟疾、妇科诸门，皆有精研。早在三十年代，先生即据临证实践，著有《痨瘵选录》，阐扬其病因病机，并归纳出清心养肺、益肺补心、养血疏肝、滋补肝肾、益阴清热、温补肾阳、健脾除湿、培土生金，清胃滋脾、益气补肺等治疗法例，每法均列有临证验方、药物化裁等具体内容，并强调空气养息的重要作用。在抗痨药未产生确其时，据此而调治者繁密，起到了积极治疗的作用。至今看来，其遣方用药，加减化裁，死搬硬套，仍有重要的实用价值。

先生治疟，虽宗经旨，但加减变通之中亦有新意。例如论小柴胡汤之临床应用时云：此方治疟，最为灵验……依我之治验，为如下加减法；若寒多者，加柴胡至912克，青皮912克，余同前。惟柴胡增加，则可照西药之吃法，一剂三服，如下昼五点发病者，则晨时第一服，十一时第二服，下昼二、三时第三服，余以此类推。热多寒少者，重用黄芩而减柴胡；又有不头痛而腹胀者，则于方内加白术9～12克，草果6克，茯苓9克……若但热无寒之温疟，则此方不适用矣。

先生治疗结石症，创立了开郁清肺、甘简陋中、养血清热、温通止痛等法。提倡了欲降先升、欲利先清、欲排石先洞开、欲祛邪先扶正等治疗原则，调治了国表里肾结石、胆结石患者多例，使免于手术而得以康复。开郁清肺法多用于肾结石，以莪术，乌药，赤芍为主药，佐以川贝、厚朴、茯苓之属，药少力宏，其清肺者，乃病不才而求治于上之谓。早在三十年代，先生以此法调治肾结石而惧于手术治疗之患者多东说念主，使欧好意思医师齰舌不已。甘简陋中法多用于胆结石，以生、炙甘草为君，佐以杭芍、蔻仁、乌药之属。此乃肝苦急，急食甘以缓之之意。在五十年代初期，先生即以此调治胆结石患者多例。据病例载，患者就诊多则十余次，少则仅四次，即以石下症除而告痊愈。不雅其用药，每方仅寥寥六、七味，然于加减变通之间，补中有泻，散中有收，行气与敛阴柔刚相济，治本与治标相兼得当，立法正而用药精，虽未用排石重剂，但阴阳和，气机通，中州斡旋之力得复，少阳升发之气得行，排石则成为势必。此乃先生治病求本，济国安邦之妙用。这些经验，扩展了东说念主们的念念路，为治疗结石症提供和积存了可贵的贵府。

先生对药物配伍、加减用量颇为珍视，指出遣方用药尤为第一要者，则只求中病，力戒庞大。因而对方药配伍之轻细死别，用量些许之作用异同，皆有直率的见解。诸如对参附、术附、芪附三方配伍主治之异同，对小承气汤、厚朴大黄汤、厚朴三物汤，药同而量异，主治各殊之见解等，其视力之精深，足以启东说念主明慧。对相似中药的异同，诸如柴胡、升麻、葛根在配伍应用上的差异，缩砂仁、白蔻、草蔻，肉蔻所治之不同，芩、连、柏、大黄在应用上的机密之处等，皆有具体、详细的阐述，不仅使后学能得其要领，也便于东说念主们明了其具体应用，颇为后东说念主称说念。

恰是在此基础上，先生编订了《温病选录》、《温病条辨选注》，《中医诊疗原则》、《医术经谈》、《袁氏医案》等，皆是他数十年经验的结晶。缺憾的是，因时间荏苒，沧海横流，原稿或有缺残，至今未得网罗好意思满，殊可愁然。

器欲难量诚心诚意

先生善于取历代各家之精华，乐于学习同说念之长处，从不闭门不出，自恃门户之争。而是无论派别，教学相长，融各家之说于一炉，参以己见，使之更臻于完备。先生虽精研伤寒，然而对温病亦颇有视力，在其遗著中可以看到，在理会伤寒之时，诸流派之长皆收纳其中。在说明温病时，仲景立法之意及诸家之说已融注于内。见解不同之处，还两存其说，以启后学深究其理，偶遇创新之见，则附录于后以博其识。先生立论持平，不以偏见弃取，足见其务实的立场。

先生与京都名医肖龙友为知友，其间相互阐述，相互切磋，传为医坛佳话。先生十分阐述赵树屏、秦伯未等名家的学识，赵，秦二老亦十分感佩先生精熟之学术。每相与论及医学，天际有天者，层见错出。先生与施今墨、张菊东说念主诸老为隔邻，相互间学术走动乃为常事。先生与中医皮科众人赵炳南老，历久互助，默契配合；外有病需调治于内者，赵老举荐于先生，内有病而又见于外者，先生先容于赵老。如斯相互阐述，相互配合，数十年如一日。至今，赵老案几之上，仍有先生所赠之壶，以表对先生的吊唁。先生不放过任何学习契机，即即是零金碎玉，点滴经验，也视为张含韵而收录。他对于晚辈，一样十分器重。对其参谋及学术上的见解，老是认真念念索之后，再论口角。每遇学生有高见之时，他不仅容颜勉励，而且乐于取其长而增己见。诸如某翁之验案，某东说念主之效方，某公之见解之类，于先生随记中，常可见到。其谦卑好学的精神贯彻于其医学生涯之永恒。先生曾将其书房定名为知不足轩。

更为可贵的是，他精于中医而邃晓西医。在京师大学堂医学馆时，学习西医的成绩，皆在九十七分以上，故每于临证之时，凡可参以西说者，先生乐于相参以用于实践。及至晚年，在中医斥地和中西医结合的问题上，发表过至今看来仍有参考价值的意见。先生主张中医斥地起先抓好三个才调：一是整编古典医籍，二是搜集合医东说念主材，三是经营高级中病院校及病院。对中西医结合则应分两步；于医术上，可谋速成结合，在学术上，则从根底表面上做起，乃是历久繁重的职业。前者可收速效，后者可达会通勾通。二者结合，方可奏效。

由于先生在中医方面建树卓绝，屡次受到中央率领同道的亲切接见。九五七年他卧病在床时，党和国度率领东说念主十分关注，周总理曾派专东说念主往视，林伯渠布告长、李德全部长等亲临病榻慰问。先生虽重病在身，仍通常不忘新中国医药卫惹行状，曾拟著述霸术，但终因病势沉重，未能遂愿。先生晚景，壮心不已之精神，使东说念主忆起一九五六年在党的中医战术荧惑下，先生同汇注北京的中医名家，为振兴中华英才医学瞻念望满志的情景。其时，秦伯未老有诗赞云：

故国相招呼，怡然来北京。

一时逢嘉会，四座尽知名。

赵、董推先觉〔1〕。袁、施属熟习〔2〕。

碰杯无穷意，期待展平生。

期待展平生，是前辈之素愿，亦然对后学的鞭策。在回忆先生治学说念路的同期，深感肩头重任的重量。愿和中医同说念沿路，学习前辈们的治学精神，为振兴故国医学做出努力。

一代名医一一施今墨

祝谌予

【施今墨小传】施今墨(188l～1969)，浙江萧山东说念主，原名毓黔，字奖生。十三岁从其舅父李可亭先生学医。成年跟随黄兴先生，参与辛亥立异。民国初专科医，素主中西医结合，裁长补短，毕生悉力于中医之编削．自由后曾受毛主席接见，参加过最高国务会议并任三、四、五届世界政协委员。曾任儿童病院、都门病院、北京病院参谋人。

先生十三岁即从其舅父河南安阳名医李可亭先生学医，其后进入京效法政学堂，经受立异表面。先生见到清廷之胡闹窝囊，相识到欲使我中华英才荣华昌盛，非后生有志之士奋力立异不可，于是跟随黄兴先生驱驰立异。

辛亥立异推翻了满清政府，在南京成立了国民立异临时政府，孙中山先生就任临时大总统，黄兴先生协助之。但多数官员仍似昔日之争强好胜，不顾东说念主民疾苦。先生深感夙志未酬，慨然叹曰：不为良相，便为良医。遂脱离宦海，专以医为业。

先生一世志抱编削，业医亦趋编削。先生认为西医有许多科学仪器辅助诊断，辨病明确，但治疗方法不如中医之多。故于五十多年前即采取西医诊断技能，中医辨证治疗，疗效权贵，申明大噪。许多疑难病患者，经先生尽心治疗，多获显效。先生尝谓：治疑难大症，必须集合上风军力，一饱读作气，始能奏效。相沿应酬，非医德也。

先生善用《金匮》、《伤寒》之经方。时时合剂使用，加之先生所创对药(药物配伍)，难免方剂稍大，药味繁密，常被其时医师所讥。其实，先生用药组方，极有程序，绝非堆砌药物，小打小闹。先生尝曰：临证如临阵，用药如用兵。必须明辨症侯，详慎组方，活泼用药。不知医理，即难辨证，辨证不解，无从立法，遂致堆砌药物，黄钟毁弃。

有时先生亦常用单味药或单方调虎离山。如治内蒙古某妇患热痹，要道红肿疼痛，发高热，昼夜号叫。其时众医均以风、寒、湿痹治之，而先生诊之曰：此热痹也。处方一味紫雪丹3克顿服，日二次。服后痛减，即不号叫，但药力过后，疼痛再发，热亦未退，先生加量紫雪，每次6克，日二次。片刻高热渐退，疼痛大减，已能安卧。但某医认为紫雪不宜多服，病家遂即停用。然药停后，热再发，痛又大作。患者家属再次求诊于先生，先生曰；药力不够耳。遂嘱用紫雪丹6克顿服，日三次。前后共用紫雪丹60克，病遂痊愈。可见先生并非仅善用大方，而亦善用单方、小方，重要在于辨证准确，又善用药，故效如桴饱读。

先生治病，珍视审证求因。如某后生患腰椎增生，腰痛如折，活动困难，屡经中西医治疗未效。后求诊于先生，经四诊不雅察，断为肾虚所致。嘱其逐日服枸杞子30克，一个月后，腰痛大减，活动稳定。嘱其再服一个月，巩固疗效。此东说念主今已五十余岁，腰痛迄未再发，时时言及，盛赞先生之好意思丽。

又治民国初年某议员上呕血，下便血，病情阴毒，其时群医束手，后延先生诊治。先生不雅前医诸方均以止血为主，并无少效。先生沉念念者再；中医表面，上病取其下，下病取其上。呕血宜降，便血宜升，而今险阻俱病，升降均不相宜，当怎么处置?先生认为，险阻俱病当取其中，补中之药以吉林野山参为最好。嘱其家东说念主，急购老山参60克，微火嫩煮，频频饮服，不拘次数。经一昼夜，呕血便血均止，东说念主亦清醒，患者伏枕频频致谢。可见先生辨证精准，独具巧念念，谙熟药性，用当通神。

先生医德极好，虽名扬海表里，但接东说念主待事，谦虚古道，从不诽贬同说念。专视他东说念主之长，常忖个东说念主之短。如对某病我方经验较少，即推选病东说念主至有专长的医师处诊治；以致对学生的治疗经验，也常常经受使用。

先生器欲难量。如在自由前曾于重庆乘滑杆，见轿工口含一物，爬山越岭，并不气促，询之，知为蚧蚧尾。后用于治肾虚之喘，屡屡奏效。

先生在学术上有其独有的见解，毕生悉力于临床实践，认为故国医学表面必须与临床实践相结合，莫得临床实践只是泛论表面并非良医。对古东说念主之说明，必须付诸实践才能深有体会。从实践中又勇于突破旧框框，方能反覆无常。诸如《内经》、《伤寒》、《金匮》、《本草》、《温病》以及历代名家著述，虽称圭臬，亦须从临床实践中深入体会。先生尝谓：绝不行拼集症状以命证，亦不可拘执成方以治病。

先生认为气血为东说念主身体物资基础，实属重要。因此提倡：阴阳应为总纲，表、里、虚、实、寒、热，气、血为辨证八纲。这是先生对于中医基础表面八纲辨证的新发展。

又如治外感发烧性病，先生认为：凡内有蕴热，方易招致外邪：若无内在因素，仅有外因则多不行伤东说念主。表证不可只知发汗，切应注视清里。既应解表亦应清算，在解与清二字上仔细推敲，故创立七解三清(即解表药与清里药之比例为七比三，下同)、三解七清、五解五清等法，用之得当，效如桴饱读。先生擅长治脾胃病，曾拟治脾胃病十法，即温、清、补、消、通、泻、涩、降，和、生。其意为：寒宜温，热宜清，虚宜补，实宜消，痛宜通，腑实宜泻，肠滑宜涩，呕逆宜降，嘈杂宜和，津枯宜生(具体用法详见《施今墨临床经验集》，东说念主民卫生出版社)。

先生一世编削不断。如认为中药汤剂服用未便，况且浪费甚多，曾设立制药厂，索要药物，用量小，服用方便。虽因用东说念主不当，一噎止餐，但编削精神，可见一斑。又如三十年代尚无中医病院之设，先生创立中医病院，使用西医诊断仪器，采取中医辨证治疗。其时规模虽小，但此创新精神，实为可佩。

先生在办学方面亦主编削，不存中西医门户之争。大肆提倡中西医学相互裁长补短。一九三二年创办华北国医学院，课程设立以中医为主，兼设西医基础课程，如剖解，生理等。到自由前为止，培养出五百多名中医，现多已成为骨干力量。先生此举，可谓创中西医结合之先河。

先生为中医行状，身心交病。国民党总揽时期，曾有废止中医之举。先生驱驰南北，合股同说念，在南京组织示威，在报纸上高声快什么，引起东说念主民之响应，迫使国民政府废除废止中医一案。

自由后，先生亦屡次上书，帮忙中医行状，虽屡遭某些东说念主虚拟，以致哄笑贬低，而先生营救拥护党的战术，从事中西医结合行状，不遗余力。一九六九年八月二十二日在京灭绝。临终嘱其儿女、门婿等，必须将医案整理出版。他说：余虽身故，但我的医术留给后东说念主，仍为东说念主民服务。并嘱将遗体剖解，为医学研究做出最终孝敬。

一九八一年四月十六日为先生诞生百年系念日，其子女，门婿及学生们在京举行系念会，交流施氏学术经验，并将先生自由后所诊之灵验病例，积存成册，定名《施今墨临床经验集》，由东说念主民卫生出版社出版，以资系念。

从施今墨安分得到的学识和教养

朱师墨·

施今墨安分医学敷裕，经验丰富，融通中西，反覆无常，兼以热心挹菁拔萃，扶携后学，为故国医学的秉承和发扬，做出了重要孝敬。师墨虽蒙孔殷诱骗，侍诊学习有年，但由于天分有限，努力有亏，自稽所获，只是粗识途径，不敢说已炉火纯青，妄称师传门东说念主。

我跟施安分侍诊学习之始，施师即实时指出：经典文章是故国医学之基本，是必修的作业。中医内科则笼统妇、幼等诸病证治。故历来医家，其凡精于内科者无不兼工妇、幼等科。张仲景为内科证治众人之始祖，在《金匮要略》中则有妇东说念主诸病脉证并治之作。孙念念邈著录《令嫒要方》达六十卷之多，其后更著《令嫒翼方》以增充之，其内容对妇、幼等各科方治俱备，而尤备妇科。秦越东说念主过秦为赤子医，过洛阳为耳目痹医，过赵则为带下医，可见中医内科笼统之广，且为诸科之主。施安分认为；其有贪馋懒做者，怕下苦工，秦伯嫁女。例如学习妇科，若只固守傅青主书不放，只惯用生化、四物等数方不变，以总揽妇东说念主诸病，此乃借傅青主妇科之着名，以夸口身价而以众人自炫，盗名窃誉，不足为法，非吾之徒也。

如上足见施安分对门东说念主的要求是十分严格的。他对治学立场的教养是：必须磨杵作针，志坚金石；纵览群籍，精究专科；精诚团结，一碗水端平。对于脉证并治严格要求切重执行，遵照真理，正确辨证，对质施冶，深中肯綮，隆起重心，举座研究，全面量度。他对德才并重，主张必须广结师友，德才自尚，相互考验，存一火相许。(师墨附识；昔贤有言，多师为良师，良友同师保。抗日宣战期间，武汉沦陷，师墨迁沪开业，对《伤寒论》等经典文章有不够了解之处，常去请问陆渊雷先生，先生虽以友说念客礼相待，而师墨则尊之若师。师墨对孟河费氏学术，深为服膺。其传东说念主丁氏之《丁甘仁医案》，粗看似亦一般，深入细读，乃觉不落俗套。于是逐日凌晨，即展卷究读，不敢或懈，视同良师传技，收到侍诊见习之效。故尝自订铭辞；亲炙施今墨，私淑丁甘仁。

施安分还时时申饬门东说念主：戒主不雅，戒机械，戒奇幻，戒泛滥，戒不求进取，戒空言侈说。是以，施安分既反对厚古薄今，亦排除非感性的别辟途径。他又时时留神地指出；病是活的，多数是复杂而多变的，而且机枢重复，顺逆相从，关系相应，矛盾相对，其间错综盘曲，潜晦隐微，古今中外之上工能手，亦时苦未能尽窥其奥。是以在诊治上，千万要全面精察，苦心探索；活泼欺骗，谨密掌执，选药准方，选方准病，不可执一药以论方，不可执一方以论病，不可徇一家之好而有失，不可肆一片之专而致误。其有厌学图便者，只是惯用极少数成方、单方以总揽万病，非吾之徒也。

谨记有一次，有一位施安分的好友之子，要从施安分学习中医。施安分命师墨淘气在书架上抽取一本书，那是《内经知要》。施安分叫他把书首薛生白的媒介，念读一下。因为那本书是木版的，莫得句读标记，他念不下来。施安分清脆地对他说：你把汉文再学上一个时期，再来跟我学中医，那就好了!从这里也可看到施安分对门生的要求是既严格而又全面的。这也说明：中医有必要学好汉文，才有深入钻研故国医学的器具，这同西医有必要学好外语，才能普通摄取国际的先进医学是一样的。

回忆初从施安分学医时，对施安分治疗妇科崩漏病常用赤石脂，禹余粮、煅龙骨，乌贼骨、棕搁炭，陈阿胶等不睬解，请问他根据是什么。施师因我是初学，医学知识还稚子，是以只用简单的物理譬如作解说：假如屋内墙壁坏了漏水，泥工补漏，须用土壤，稠胶和麻缕等掺合沿路，才能补牢。对功能性子宫出血症，如其症候宜用涩法，要达到补漏止血的效果，就必须采取质粘而性涩的矿土赤石脂、禹余粮，质稠而善补的阿胶和纤维韧密而性能敛涩的棕榈等，综合施用，始能奏效。《伤寒论》第92方赤石脂、禹余粮汤主治下焦滑脱性下利，亦是取其填涩作用良友。

对天癸的解说，施安分曾经指出：天癸是男女共有的，似乎是指相当于现代医学所谓主导生殖的性激素类内分泌。但有东说念主常把月信称为天癸。《中国医药大辞典》亦竟有今东说念主则特指天癸为月信徇俗从讹的按语，可发一笑!

对于八纲称呼问题，师墨认为八纲称呼不当，应改为一纲六目才对。阴阳为寰宇万物之法纪；表、里、寒，热、虚、实，俱为阴阳总纲下之花样，岂容纲目稠浊，同日而说念。施安分亦认为：八纲之称不当，应改为一纲八目，六目之上应再加气、血二日，始更正确而谅解周到。

至于中西医结合问题，施安分约早在六十年前就已提倡中西医应相互学习，使其会通勾通。西医应该学习中医，中医也应学习西医，知已知彼，裁长补短。

师墨自出兵门凡五十年，对上述教养，终身牢守，奉为圭臬。故自执业以来，虽乏殊功，亦罕重衍，尚能未辱师门，问心较安，且虽仅刻下之长，纤屑之就，而幸有薄获，亦岂能少忘师门培育之厚惠!

终末，特附陈系念施师百岁生日《悼师》长律一章如下；

一朝愕音至，百年生谊终!悼念深且切，

感仰永而隆!生谊非无穷，遗徽却不穷。

申明南北重，方技古今雄。导引成东说念主好意思，

勤劳济世功。中西能结合，新旧自调节。

实践证真理，推陈启阴暗。倡新一贯志，

临卒读尚萦衷!前贤典型在，后贤传统同。

际兹崇四化，更恸失斯翁!

万里云天万里路

邓铁涛中华世界中医学会常务理事

【作家简介】邓铁涛(1916～)，广东开平县东说念主。幼承家学，及长又攻读于广东中医药专诚学校。曾悬壶于广州、香港及武汉等地。自由后曾任广东省中医进修学校教务主任、广州中医学院教师、教研组主任、教务处副处长等职。现任中华世界中医学会常务理事、中华世界中医学会中医表面整理研究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华医史学会委员、广东省第四届政协委员、中华世界中医学会广州分会副理事长、中华医学会广东分会副布告长、广州中医学院副院长、教授。从事中医职业四十余年，有较深的表面修养和丰富的临床经验。长于心血管病、消化系统疾病的治疗，对中国医学史与各家学说亦有研究。先后参加主编和编写的主要文章有《中医诊断学》、《中医简明教程》、《中医学新缡》、《新编中医学选录》、《简明中医辞典》、《中医辞典》、《学说探讨与临证》。其中某些著述被译为日文在日本出版。

我生于中医家庭，先父名梦觉，毕生业医。自幼眼见中医药能为东说念主们解除疾苦，乃有志于医学，及长就读于广东中医药专诚学校，学习五年，为中医学打下了基础。毕业时(1937年)恰是中医备受压迫恣虐之秋，国民党迫令我校更名为「中医学社」。在这样的环境下，中医出息安在?其时有东说念主提倡「中医科学化」的标语，乃为咱们所经受。提倡这一标语的是广东谭次仲先生，上海恽铁樵与陆渊雷先生等，并正进行这方面的职业，这些前辈的文章，对我的念念想有过一定的影响。

中医科学化，怎么化法?限于三十年代的历史条款，这些老前辈在学术研究上莫得新的突破，只可说是唐容川等「中西汇通」念念想的进一步发展，并在中医学术界提倡了新的问题，以图找寻出息。三十年代这方面的文章，体会到中医不行停滞不前，但要发扬中医，不是少数东说念主所能做得到的。有了主见，还要有方法，要大众一心，齐心合力才能得胜。在旧社会，纵使想得高，想得远，但谋生问题，却往往占诸首位，要完结空想诚非易事。在这样的环境和条款下，其时的前辈学者确凿无法找到信得过的出息，就更不消说咱们年轻一辈了。2

正值念念想傍徨之际，又逢日本侵华铁蹄蹂躏，先避大轰炸于乡，继而隐迹于香港。国度存一火成了念念想上的重任。在救一火运动、高出文化的影响下，驱动斗争马列主义和毛泽东同道文章，啃了一点唯物辩证法。虽然学得既困难又浅近，但深深以为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对我学习、钻研中医学有很大的匡助。同期发现中医学中有不少适合辩证唯物主义的内涵，从而增强了为中医学而献身的信心与决心。

先父在学术上，对「伤寒」，「温病」两派无所偏执。他几十岁了，时时背诵《内经》作为一种乐趣。由于广东地处南边，干冷为病最多，是以在临证上，使用温病派的方药较多。他对吴鞠通、王盂英及唐容川的文章相当珍视，同代东说念主中相比敬崇张锡纯先生。因此我对这些文章也较为珍视。他主张我多跟师临证，因此我在读医专时自找实习门路，前后追随了几位不同派别，各式专长的老前辈实习。虽然那时所谓的实习，只是站在安分座后的「侍诊」，还比不上今天的见习，但应该说仍然是颇有收货的。见安分用过的方药，我方就敢用，做到知彼知己。如亲见家父使用仲景治产后腹痛的枳实芍药散，调治一例需打针吗啡才能止痛几个小时，药力过后又复剧痛的产妇，才体会到这个既简单而又不属于止痛之剂的药散，却有惊东说念主的效果。有些经验是安分们我方摸索出来的，如陈月樵先生治赤子好用「夜游虫」(即蟑螂)，其祛痰熄风之功甚妙。通过学习、跟师、临证，深深体会到中医这个伟大宝库有三大组成部分；一是车载斗量的中医典籍；二是在中医尤其是老中医脑海里的宝贵学识与丰富经验；三是在广大东说念主民人人之中的秘方验方。

我方临证实践后，虽然成年累月，有些收货。但对我来说，学术钻研的信得过驱动，是在自由以后。自由后我较早从事中医教育职业，对交给我的教学任务从不推托、采纳，故先后任教的科目有好几科。教学相长。正如前东说念主所譬如的；「你给学生一壶水，我方必须有一桶水」。永劫间的教学，迫使我方不断学习，不断吸取养分，在表面上日渐有些收货，从而在前东说念主的基础上，能提倡一些我方还不老练的见解。如伤寒派与温病派之争已二、三百年，当我在中医进修学校教「温病之研究」时，翻阅了不少文件，试以历史唯物主义的不雅点来分析这些文件，初步认为；两派的论战，是历史发展的势必，但温病派别确凿是伤寒派别的不绝发展，两者的表面与经验都是宝贵的，不应不绝相互排除。这一浅见曾得到一些同道的认同。

表面上有所收益，对于我方来说只是得到一半，更重要的另一半是实践。指导不了实践的表面、实践证明不了的表面，是空头表面，或只是「遐想」良友。虽然我方几十年来，从未中断过临证治病，但信得过给我方以较大锻真金不怕火的是一九六0年，我和几位教师与一九五九届高研班几十位学员到自由军一五七病院互助搞「脾胃学说研究」之时，那是一段值得吊唁的日子。在那里有契机参与危重症的抢救职业。该院谢旺政委十分营救中医药的治疗，决定病东说念主开不开刀，往往要征求中医的意见，并尊重中医的意见。这使咱们有契机，和该院的医护同道沿路，为了营救中医为主的治疗，渡过无数个捏着汗看守在危重病东说念主床边的没日没夜。其时和「西学中」的同道沿路还进行了一些实验研究。时间虽然唯独一年多，对我来说是十分宝贵的。因为自由以前病院甚少，床位更少，中医对危重病东说念主是在病东说念主的「家庭病床」边进行抢救的，那时中医仍有契机救治危重病症。自由后，病院增加很快，但病床99％是由西医主管的，中医唯独诊断的契机，主管权不在我方手上，咱们我方的从属病院病床又少得可怜，中医已失去抢救危重病东说念主的契机。在一五七病院不同，参加救治危重病东说念主的决定权最少也有50％，有时达75％。因为其时的确用中医药处罚了一些难以处罚的问题，取得病院的信任与营救。如一个急腹痛的病东说念主，用了阿托品等药物治疗无效，由于诊断未明未敢用吗啡类镇痛剂。一位教师却为之一针而愈。又如一肠套迭已三天的患儿，经用中药及针灸也调治了。在这样的条款下，咱们受到考验与锻真金不怕火。我深深的体会到，中医学的发展必须在表面研究整理的同期，不断普及中医中药的治疗水平，如果唯独表面，而不行用中医药的办法去解除病东说念主的横祸，中医学便有日渐腐朽的危险。但可叹的是中医学院的从属病院病床既少、斥地也简陋，从一九七八年以后，才有些改进，但进展仍慢。

学医后感到我方文化基础薄弱，遂饥肠辘辘地看书，文，史、哲偏激它天然科学知识等都看，课外读书杂沓而无霸术，贪多嚼不烂，化费了一些时间，但我方摸索着走路，付出了光阴作为代价，初步养成自学的信心与习惯，还是值得的。读书乱不好，但读书杂有克己，今天我仍然认为，知识面既要有深度，也应有广度。积存知识好比建筑金字塔，底宽顶尖，乃能巍然屹立。咱们是社会上的一员，不行脱离社会而孤独，除了医学范畴之外，还有东说念主生其它念念想活动的范畴。知识的广度可以使咱们视线开阔，能匡助克服保守念念想，能鼓励专科知识的深化与发展，体裁、艺术使咱们斗争时间的脉搏与生起火息，因此在业医之余，也就成了我的爱好。

《内》、《难》、《伤寒》，《金匮》等古典医籍，经过反复屡次地实践与教学，对它们价值的相识不断加深，这些文章的重要性是人人所公认的，就不细说了。《内经》这一古典文章这样重要，说明我国医学源源而来，莫得医学史的知识，不足以了解几千年来的成就与发展。因此，我对医学史有兴致，而医学史又和中国通史唇一火齿寒。中学时间的历史知识远远不够，不得不涉猎一些通史。《内经》充满哲理，其表面的产生和古代玄学有血统关系。金元时间我国医学的争鸣亦与现代玄学上的争论有平直和障碍的关系。《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得简要而又深刻「儒之分始于宋，医之分始于金元。」儒与医前后并论是有根据的，而促使我方去读一些中国玄学念念想史。天然，对通史、玄学念念想史我至今仍属外行人，但我认为这是要列入我方学习范畴之内的必修学科。

针灸与推拿，我学得很浅近，但对于治疗危重病症，有时却收到出乎无意的效果。目前中医庄重分科，故意于深入发掘与钻研，这是好的方面，但不宜十足化。我认为一般中医都应懂得针灸与推拿，因为这些治疗技能在临床各科都有其适合证。特别是它十分方便，我曾在路边用推拿方法救治过昏倒的患者，曾用梅花针抢救过大吐血的患者，用艾灸隐自、大敦救治过产后大出血的患者。缺憾的是我对这两科未登堂室。

各家学说这门学科，设立得很好。我担任过该科的教学，对其中一些名家学说作了一些初步的探讨，并在临证时加以验证，这方面的收益是相比大的。有些名家的一家之言，应该拿到临床中去验证，不行松弛地批判舍弃。一家之言，有些好像是一块璞玉，经过加工，剔透乃见。例如，李东垣阴火之论，张景岳曾赐与严厉的品评。但李氏治阴火之法，是值得珍视的，而且其源实出于仲景，只是说理上有些不当之处罢了。至于有东说念主说他的「甘温除热法」是骗东说念主的，这只因品评者我方缺少经验罢了。一家学说，往往是其毕生学术经验的总结，咱们宜把重心放在吸取其长处，才能有更大的收益。批判前东说念主所短正其纰谬，不行说不需要，但应持审慎立场，并应注视其所处之时间配景。对前东说念主学说，历史地、辩证地给予正确的评价，亦然咱们今天应做的职业。历代医家学说是值得咱们发掘的大矿藏。回顾我方这方面的职业确凿做得很不够。

中医学术发展的说念路中央已指出来了，彷徨几十年的中医可说已走在通衢上，就看现代中医、西学中庸有志于研究中医的其它科学家们的努力了。

中医学的出息有如万里云天，普遍光明，咱们的职业，任重而说念远，故以「万里云天万里路」为题。

(邓中炎整理) 我的六十年岐黄之路

成都中医学院从属病院妇科主任、教授王渭川

【作家简介】王渭川(1898～)，江苏丹徒东说念主。自幼打下较好的经学基础后从师学医，毕生悉力予各科临床，尤擅内科和妇科，在表面上也有较深造诣。着有《王渭川临床经验选》、《王渭川妇科治疗经验》等。

我是江苏丹徒东说念主，生予一八九八年，未满三岁，即遭父丧，由母亲周氏服待成长。祖父鲁直公是清末举东说念主，那时已年逾六十，还设馆教徒。他既精于考据，又重理学，很同意湘东说念主治学的道理。「欲以戴段钱王之训诂，发为班张左郭之文章」。可惜体弱病喘，未能竟其志。他同期兼治医学，在家乡一带，颇有些名气。春风桃李中得有两东说念主；一个是镇江的袁桂生，一个是丹徒的何叶香。前者重临床，后者精表面，他们各有不同的成就。

祖父视我为爱孙，虽爱之深，更教之严。我六岁时，他便首教《诗经》，口口相传，释以浅义，责以背诵。听我诵读到声清音朗之际，他便怡然赋诗。谨记曾有两句：「不胜子夏伤明后，却喜娇孙诵读初。」由此，祖孙两代，食同桌，眠同床，耳提面命，格外用力。九岁时，祖父又授以《春秋》、《左传》。我对左氏文章精义虽能流露，但对春秋其时情势，苦不行明。我曾询查祖父，答以「一读二讲，逐渐自明。」正冥念念茫茫，极点愁苦之中，恰表兄归自上海，买有《各国演义》一部。我翻阅一遍，不禁狂喜。这虽属稗官，但春秋各国情况，只是在一百回中就能使东说念主了如指掌。于是我自读自笑，如获至珍。祖父感到奇怪，问我，我告以原因，他点头称是。由此，我有了体会：读旧书，如有课外通俗读物辅助，则收效较大。祖父还曾问我：「《左传》每一篇用《诗经》一二句殿于文后，是何含义?」我回复说：「这是古东说念主的归纳法与凭据法。」他听了很欢笑，抚着我的头说：「吾门继武有东说念主了。」于是教授日勤，只是十余年时间，就使我学收场《四书》、《五经》，得以卒业。祖父还教我作文，先是教我学八股，其后废考，又嘱我学韩愈文。可惜他天年不永，我十七岁时，他倏地患中风暴卒。

祖父灭绝后，家中生活日艰，母亲以女红谋米盐。承袁桂生、何叶香两君厚意，主动来嘱我随之学医，并愿背负我学医经费。于是，在一九一六年我十八岁的时候，向袁、何两师庄重拜门学起医来。每天上昼，随袁师实习门诊，下昼，随何师听讲医典。

袁师门诊极忙，险些门堪罗雀。他读书宏博，学术渊深，。经验丰富。他以望色凭脉为立方依据，复方多显奇效。他珍视前东说念主寥落经验，但用古方，又往往师其意，酌情化裁欺骗，决不拘泥陋习。同期，他很注视我方的经验积存，虽忙迫，也多详加记录，为其后整理验案作准备。他长于妇女调经，尤长于调动杂病，如肌肉萎缩、下肢瘫痪等不少怪病，多能庖丁解牛。谨记一个年仅六岁的男孩，其母抱来，肌肤如冰，脉如细丝，肛门试体温高达摄氏40。袁师立方，首用熟附片15克，次用生石膏30克。我感到奇怪，问此症属寒属热。袁师回复说：「吾欲以石膏清其里热，附予强其心衰，非此不救。」终结果真两剂而愈。至今回首起来，投袁门首尾三载，实受益非浅。我执业后，能够学有所进，也与信守袁门家法，适当自我化裁相关。

何师上昼门诊，下昼为低级学生连我共六东说念主开课。他以张、马合注的《内经素问》为教本，多半逐条解释。对于命运胜复，虽磋商王冰、吴昆之说详加阐述，但张、马之注，毕竟是引经注经，范围不够扩大。同学中对《内经》研究有素者有东说念主，对何师命运生化之旨的归纳分析生气，要求多采取其它相关《内经》的文章结合讲授。但何师年高体弱，对摸得熟的张、马合注本不肯更换。于是，在莫可奈何之中，为了知足我方的求知欲，我动了一个念头：跑书店。

镇江鱼巷的「京口善化堂」是个有二百年历史的老书店，与南京的「李光明」都名。有一天，我请了假，专往善化堂去。在柜上，我看到了《黄帝内经索问》、《内经素问校义》，《内经博义》等许多刻本，字大行稀，便于阅读，内容也大大超出了张、马合注本。特别是清东说念主姚止庵注的〈〈素问经注节解〉〉一书，在每卷之前都加谨按，把这一卷的内容提纲振领以阐发经旨，在每节之前，也都作扼要的领导，读了很有启发。我其时想，这是读《内经》初学的通俗读物，不行不买。但又一想，我方捉襟见肘，拿什么买呢?于是就唯独站在那里看，一直看到全市驱动上灯，才不得不难懂难分地将书交柜，说未来再议。柜友怡然同意，我却自发汗颜。过了几天，厚着脸皮，又暗暗带了墨盒去。柜友驱动很客气，以为我是带钱买书来了，就一下子把四部《内经》都捧上柜来。我先翻了一下，就地疾雷不及掩耳般地抄了起来。时间又到了上灯时间，柜友看我一直埋头抄书，不耐性了，问：「书要不要?咱们要收书了。」我回复：「塾远愁过市，家贫梦买书。」柜友感到感叹，问我现任何事。我告以执行，他转而为喜。柜友之友父，患严重风湿性腹黑病，正无法去袁师处挂号。于是与我商定，次日带病东说念主去诊断。我为病东说念主处罚了病痛，东莞市场调查公司以后柜友就格外照顾我，不仅让我进入珍本书室翻书，还允许我借书阅读。借书一部，旬日退回再换。就这样，我在投何师首尾三年期间，不仅听何师老师《内经》、《难经》，《金匮》、《伤寒》和《温病条辨》，而且还在「善化堂」柜友的匡助下，阅读了许多不经见的书，使我增加了不少有益的见闻。

一九一九年，我二十岁，离了袁、何师门，借何师「东说念主通知屋」，独自开业。设诊之初，由于年轻，门可箩雀。母亲不宽心，常来看我，见我读书临池，倒也宽慰；见我门庭寂寂，出息茫茫，又为之惦记。我用两句旧诗安慰她：「告贷无门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母亲说：「希望如斯。」又宽慰我说；「今天苏州绣货店交来一批货，可做几年，家事你可不研究，专心温课，我也宽心。」

这一时期，我还是常去「善化堂」翻书、借书，抄书，并以此为无上至乐。抄书无钱买纸，有一次将家中木刻本的《三国演义》断绝翻过来作纸。但望望金圣叹的批，又为之愁然。正提笔四顾，瞻念望不定之际，何师仓卒来找我面谈。他说：「我往苏州去看岳母之病，返时在船上感受风寒，哮喘频发，不行平卧，要养痾。明日起门诊由你代诊，下昼有新生四东说念主，由你代讲《内经》，仍用张、马合注本。家中有藏书，由你来取参考。往日你是学生，书不行借，当今你是医师，可以借了。」自此以后，我为何师代诊代教三月，在具体实践中，又学到了不少在书本上所学不到的东西。

中医临床诊断，重要是望、闻、问，切。我在望诊时，根据《内经》所说的「得神者昌，失容者一火」，「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气乃绝」的道理，注视了不雅察病东说念主色、神、形等几个方面，逐渐摸索了一些端正。如见患者面部玄色素沉稳，牙龈亦黑，我就根据《内经》「肾主骨、肾主黑」的精义，料定是肾病的范围。倘再考查有体重放松、畏寒眩晕，脉迟细等症候，则可进一步料定为《金匮》所说的黑瘅或女劳瘅之类，其病机是命门之火大衰，有脾肾阳虚和肝肾阴虚两大类型。患者皮肤发黄，连及巩膜，这就要疑有黄疸病的发生，但要与溶血性黄疸相鉴别。对于痰饮，如见患者左眼险阻灰黑如煤烟，就知属寒痰；见患者眼泡暗黑，知属热痰，见患者当作多痿痹，屈伸不稳定，知属风痰。上属各病，何师门诊甚多，服何师方灵验有不效。我因在望诊中摸索了一些端正，辨证准确，是以投方辄效。学姐何小香其时负责挂号，曾告讦何师，说我：「怪论百出，大放厥辞。」何师问清了执行情况，回复说：「这就是青出于蓝的道理。」我从师母那里偶然得到了这一句话，受到荧惑，于是对望诊进一步细加揣摸。六十余年来，以此助我判断，处罚疑难，通例不少。如川棉一厂一女工，曾患眼底血管硬化出血，左眼视力仅见手指，右眼视力0．1，经治疗无效，来我处就诊。我望见她一步一摇，问「要道痛否?」答以「剧痛」。查血沉为140毫米。我就料定她的病本是风湿，失明只是病标。治标既无效，就应转而治本。于是果决甩掉眼科方剂，主独活寄生汤加蜈蚣、乌梢蛇、仙鹤草、麝香以祛风化湿、活血通络化瘀，终结病东说念主两周即视力复旧，以后历七年而未发此类病症。又如，一位唐姓胃痛病东说念主，曾经汉、沪、京、粤等地治疗无效。就诊于我时，见他两手按胃，两脚跛行，诉胃痛数年末愈，查血沉极高，于是审证求因，亦断他病根在风湿，投祛风湿药而愈。

切脉认病，蓝本《内经》。至西晋，御医令王叔和作脉经十篇，析脉二十四种。传至阿拉伯，又经阿维森纳增至四十八种。我在临诊初期，只对浮、沉、迟、数、细、弦较易辨别，余多迷茫，颇有王叔和所谓「胸中流露，指下难明」之感。后驾临床既多，又参照程杏轩论脉医述细细揣摸，才逐渐掌执八脉大意之外还有许多兼脉，它们与五藏六府的病症均有一定的磋商。比如浮脉，兼脉就有六种：浮缓、浮紧、浮虚、浮芤、浮数、浮洪。因此，在临床诊断中，我既以八脉大意为主，但更珍视兼脉。它对我辨证施治，确匡助不少。

总之，我在为何师代诊的三个月中，借何师拼案，开我康庄。从此，个东说念主业务日渐有起色。加上我对病东说念主有两大方便；①我医不好的病，请袁师诊断处罚，②寻常东说念主邀我出诊，我不坐藤轿，我方走路。东说念主孰冷凌弃，于是声誉鹊起，一时极活水游龙之盛。

天然，业务愈好，困难也与日俱增。许多疑难病，如肌肉萎缩、下肢瘫痪、肝硬化、癫痫、脱疽等等，也都滚滚不竭。我其时想了个办法：这类病每诊给方二剂，如期易方。这样一来，我就留过剩地，多向袁、何二师请益，同期查资历代名医类案，考查前东说念主有无这类纪录，以得到启发。在临床中，我对王清任的通窍活血汤相比欣尝。袁、何两师饱读励说念：「舒筋活络，活血化瘀，古训昭然，东说念主所共知。你对王清任的通窍活血汤，是一条路子，可不绝走。最好能用虫类药，其效更显。」何师还提供了欺骗虫类药的依据，他说：「《肘后备急方》、《令嫒方》内都普通地用了虫类药，至于《金匮》中的鳖甲煎丸和《温病条辨》中的化症复活丹，更是以虫类药为主。」我谨记师教，用于临床，确能收到无意之效。因为麝香相比贵，其后我还逐渐用虫类药代替麝香，疗效仍然特别答允。

在为何师代诊期间，我每六合午又代授《内经》。由于有感于何师讲张、马合注本，学生不感兴致的告诫，我在教课时荡子回头，又用了胡萤甫的《内经校义》，罗东逸的《内经博义》和姚止庵的《素问经节解》为学生课外读物。终结学生相比接待，既不为繁文难句所阻，又以为兴致横生。次年春节后，何师哮喘又发，又委我代讲《金匮》。我因对《金匮》研究不够，是以又用《金匮心典》为教本，《金匮玉函经二注》和《金匮方论本义》为辅助书，认真备课。因细考《金匮》中有脏腑经络生克制化的相识，同期还有一部分传染病掺杂其中。因此，一面备课，一面又写成「生克制化在《金匮》中的欺骗」和「《金匮要略》内容简介」两文，在正课开讲前先作了两个精简的回报，引起了学生的兴致，扼杀了胆怯感。《金匮》中有「阳毒之为病」一条，历代医家都莫得如实的辨病。我结合临床经验进行研究，认为中医通常说的烂喉痧即是其病之一。本病特征是发高热，咽喉剧痛，易化脓，舌如复盆，全酡颜疹带肿，与《金匮》中「阳毒之为病」条规相适。我主犀角地黄汤加升麻、大青叶、板蓝根，温度不降佐紫雪丹、至宝丹等，同期用西牛黄吹喉，良效。其时我以此解释阳毒，学生疑信各半。恰为时不久，镇江流行烂喉痧，洪仁病院断为猩红热，取本东说念主用方良效，人人方信而无疑。

利己何师代讲《金匮》以后，一九二四年，我就婚芜湖，遂就芜湖开业。一九三七年，芦沟桥事变，我举室西迁至汉口生成里设诊。一九三八年十月，日军进入田家镇。我行年四十，再度西迁入蜀，在万县设诊十余年。

世界自由后，一九五三年我在万县卫生学校担任医学史教学，编写《中国医学发展史概况》教材。一九五六年我由万县奉调来成都中医学院至今。初任学院妇科和《金匮》两门课程的教学，编写妇科和《金匮》的教材，后又专任学院从属病院的妇科主任，营救临床。尔来四十四年，虽历尽东说念主问沧桑，但在悠悠歧黄路上，我信守袁门家法，努力广取各家之长，而又不墨守陋习，对于许多医界治疗尚感辣手的疑难病症，则根据疾病发生，发展的端正，又不断摸索，不断总结，终于有所收货，有所前进。在表面上，我遵守辨证论治，随证施治的原则，根据古代医典提供的正确道理和本东说念主经验，返博为约，对内科各式疾病归纳为活血通络化瘀、活血化瘀舒筋软坚、补虚化瘀理气，清热化湿消炎，熄风通络、疏肝通络消胀等六种治疗途径，简称「内科六法」。我用以通治脑震荡，脑垂体肿瘤、桥脑失调、静脉曲张、血栓性脉管炎，雷诺氏病、脑肿瘤手术后半身麻痹、侧索动脉硬化，红斑性狼疮、高血压、脑溢血、冠状动脉硬化、子宫肌瘤，卵巢囊肿、宫外孕，视网膜中央静脉阻塞、风湿性腹黑病、象皮腿、硬皮病、慢性肝炎、肝硬化腹水、肝脾肿大，阿迪森氏病、盆腔炎、子宫内膜炎、肾盂肾炎、肾炎、膀胱炎、大叶性肺炎、急性黄胆肝炎、胆囊炎、白血病、胸膜炎、癫痫、子病、神经分裂症、夜游症、乳核、胰腺炎、眩晕、腹胀等四十二种疾病，临床均有一定成效。对于妇科千般疾病，我又归纳为温、清、攻、补、消、和的治疗六法。用温法以温肾运脾通阳散寒，治疗寒性病用清法，以清血热，熄风润燥，治疗温毒病和肝阳茂盛或肝火上扰所引起的头昏目眩等症，用攻法以攻坚消积化瘀，治疗子宫肌瘤：宫外孕、卵巢囊肿、乳腺瘤、瘀血凝结等包块、包括人工流产用补法以补气血，益肾水、滋补机体、扼杀一切恶臭症候，用消法以消导软坚，治疗胃肠拦阻，食积内阻，脘腹胀满或症瘕积聚、乳核等症；用和法以妥协肝脾，治疗月信不调，妊娠恶阻，均能得到相比答允的效果。至于本东说念主根据《金匮》中的「升麻鳖甲汤」和《温病条辨》中的银翘散化裁而成的「锻甲合剂」、「银甲丸」用以治疗妇科下焦各慢性炎症，均有显效，曾被卫生部和相关中医书刊扩充。以上这些，先后整理成《王渭川临床经验选》和《王渭川妇科治疗经验》两书，已分别由陕西东说念主民出版社和四川东说念主民出版社出版。另外，在历久临床和教学经由中，我还发现：《金匮》一书，虽是古代治疗杂病的典范，在历史上曾起过重要的影响，在今天也仍然是每一个中医学习者的必读书目，但由于经过历史上的历久战乱，原书脱简芜乱之处好多，加上其时科学发展有限，作家有一定的历史局限，赫然其中有些表面和药方已不行适合今天医学实践的需要，如照搬陋习和原方，往往临床效果欠安。因此，又作《金匮心释》一书，试图结合个东说念主从医六十年的经验告诫，欺骗现代医学的后果，对其中的精芜之处作一解释，以供学者参考。

天然，东说念主生有涯而知无涯。医林涉足，无不如斯。本东说念主从医六十年所得的点滴成就，恰如不值一提，遂远不行知足广大东说念主民的需要。但我还有志于青山夕照，以现今八十四岁之年为新的起初，争取为故国四化再多做一点新的孝敬。小诗一首，聊表寸衷：

诗无寸卷留寰宇，

医有三编付继东说念主。

暮岁但求争四化，

不辞风雪走风尘。

闯出一条新路北京儿童学院副教授中华世界中医学会理事王鹏飞

【作家简介】王鹏飞(1911～)，北京东说念主。从事中医儿科临床近五十年。医术家传三代，遣方用药，独具作风，是北京地区闻明的儿科医师，东说念主们亲切地称他为「赤子王」。现任北京市政协卫生组剐组长，着有《王鹏飞儿科临床经验选》等。

我家从祖父起就从事中医儿科。祖父王润吉早年除在北京临诊外，每年还用大部分时间，深入到云、贵、川等地区，在为当地老匹夫解除疾病横祸之余，还向当地的草野医虚心学习验方、秘方。民间医药之林林总总，使用药物之方便，疗效之神速，使祖父胆大妄为，并深为齰舌。因此，在以后诊断用药方面，也逐渐地转向简、便、廉、验，并驱动我方制备成药，急病者可以立服，药价低廉，效果赶紧，影响日见扩大，驱动被誉为「赤子王」。我父亲王子仲承继家学，奋斗图强，好学苦研，尽得祖父之心传，医名渐噪，求诊者亦接连不断。自由前曾任北平国医公会(即北京中医学会前身)会长等职。

我生长在中医世家，从小耳闻眼见，并躬行体验到了中医中药为重多的患者解除横祸的生动情景，使我爱上了中医行状。十八岁时我正在北京民国大学预科学习，先父因急于传授家学，就让我驱动习医，先让我系统地学习中医经典文章。我破耗了整整三年的时间学习了《黄帝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难经》以及《神农本草经》等，并时常向其时的北京名医前辈如汪逢春、马佐良，袁鹤侪等请问，受其指点，亦获益不浅。对于学习经典文章，其时是一边阅读，一边背诵，直至背得滚瓜烂熟为止。《内经》的大部分条规，时隔二十多年我仍能好意思满不缺地背诵下来，这完全得益于那时练过死记硬背的基本功。学收场经典文章，家父又让我精读《本草纲目》、《本草经疏》、《本草备要》、《要药分剂》、《温热经纬》、《寿世保元》、《幼幼集成》、《婴童百问》、《食品本草》等竹素。此外，他常说「临诊如临阵，用药如用兵」，又让我细读《孙子兵法·十三篇》等书。其目的是要我多读书，普通地阅读其它医家的文章，尽量把前东说念主的学术念念想与临床经验秉承下来。塌实的基础表面学习对于以后应酬冗忙的临床职业起了很大的作用。

进入临床侍诊阶段，先父的处方用药使我一时难以理会与经受。中医自古以来用药即有经方与时方之分，如治外感热病，非辛温之麻黄、桂枝，必辛凉之桑菊、银翘，那种不懂得汤头启齿来源便错的传统，已被中医界视为准则。然而家父用的却口角「经」非「时」的独自刨制的六味小方，药亦然一般医师所鲜用者，但患者仍高官厚禄，拥堵特别。我家家传之方药，不少来源于民间灵验的方药。民间验方亦然我国职业东说念主民历久同疾病作斗争而取得的，它保存着许多职业东说念主民与医家在同疾病作斗争中所积存的宝贵经验。祖父「博采众方」，教学相长，又不泥于常法而加以创新。我国历代医学家如孙念念邈、李时珍、赵学敏、沈括等，都十分注视摄取民间传统的治疗经验，常以小方小药为患者解除横祸，在他们的文章里纪录了不少来自民间的实践经验。这样，他们既经受了广大东说念主民人人的经验，又丰富了我方的医疗实践，对于故国医学的发展作出了一定的孝敬。

在我的行医经由中，有的同说念说我有「离经叛说念的趋势」。但看到家传之医术，历经几代其势不衰，使我相信有其然，必有其是以然的道理。倒如对于赤子常见的泻肚、痢疾，我常用温中固涩的肉蔻、丁香，赤石脂，执行这是宗医圣仲景之法例。在《伤寒论·少阴病》中，他曾屡次地指出：下利不啻，便脓血者，用桃花汤或赤石脂禹余粮汤。此处下利均因里寒而下焦不约，用赤石脂的甘温固涩止泻。以肉蔻、丁香之辛温易干姜、禹余粮之辛热，加强了温中健脾之力，往往能得到较好的止泻效果。又如治赤子黄疸及胎黄，我一直应用乳香、茜草、山楂、紫草、青黛等凉血活血化瘀为主，清热为辅的方药，乍一看似乎说念貌岸然，但只消细密的琢磨，就知说念它的表面根据亦然来源于张仲景的不雅点。分析《伤寒论》中的发黄症，按其病因而分，大体可归纳为田类，即干冷发黄、火逆发黄、瘀血发黄、寒湿发黄。前三者它们都具有瘀热在里和邪热伤血的特色，都是热证、实证。《金匮要略·黄疸病脉证并治》有四处均以瘀热论及发黄，证明发黄与邪热伤血平直相关，并阐扬了干冷闭郁脾胃气机，邪热郁结于血分，导致干冷发黄的道理。仲景在使用治黄的方药中均兼有活血散结的功能，他启发咱们在黄疸，尤其在阳黄的治疗中，应用活血化瘀之法是有其表面根据的。这就是近东说念主所谓「黄疸必伤血，治黄要活血」的论点。以一样的不雅点用于治疗赤子原因不解的肝脾肿大，也能取得好效果。

自古以来即称赤子科为哑科，其横祸不行自自，然脏腑之色，皆荣于面，有诸内必见诸外，故望之可知疾病之肇始，决预后之福祸。至于闻、切二诊，虽在诊断上也很重要，但就儿科来说，均以望诊为主。先祖对患儿望诊时除望神志、体质、面色、精神，望二便，察舌苔、爪甲等外，还吸取了故国医学中频于失传的宝贵经验望上颚的方法，能够从患儿上颚各部位颜料的变化来判断疾患之寒热虚实，在临床顶用以指导辨证论治和用药颇有庖丁解牛之处。上颚望诊主淌若不雅察患儿口腔上颚各部位颜料的变化，或是否有出血点、小凹点的出现。赤子患病后与疾病所相应的脏腑之上颚部位的颜料会起变化。尤其有脾胃病的赤子，其上颚部位颜料变化尤为赫然。在赤子泻肚时，我必不雅察其上颚颜料而决定用药。若其颚前、颚后均为粉红色，二臼齿处乳白，中柱淡黄或乳白，多属脾胃虚寒，治宜温补脾肾，固肠止泻，多能取得较好的效果。

一九五四年，我参加了北京儿童病院中医科职业，党组织对我家家传的临床经验予以极大的珍视，不但派了学过中医的西医主治医师帮我总结经验，而且拨出三十二张床位专供我不雅察和研究之用。赤子肺炎喘嗽是常见的呼吸说念疾病，症状复杂，类型好多，世界各地都一直沿用《伤寒论》的名方麻杏甘石汤加减，以宣肺泄热、止咳定喘，得到了较好的疗效。仲景之方多适用于成东说念主，其中温药初学者在应用于儿科热性病时常掌执不好，而时有失治或误治者。根据赤子脏腑柔弱，稚阳未充，稚阴未长，成而未全，全而未壮等特色，我在诊治赤子肺炎时创制了宣肺降逆，清化痰热为治则的银黛合剂，即银杏、青黛、寒水石、地骨皮、苏子、天竺黄等六味药，应用于临床，多年来亦得到了较好的效果。一九五八年冬至一九六0年春用银黛汤剂治疗肺炎163例，调治率为98．76％。一九六一年至一九七八年中医科病房曾分阶段系统使用本剂治疗肺炎共413例，调治、好转率达95。6%以上，其中曾分二组(共180例)各与抗菌素进行对照不雅察，两组在退热、喘憋隐匿、肺部罗音隐匿机间上进行统计学处理，无赫然差异。此方剂已被北京、上海、唐山部分病院临床所使用，也取得了较好的效果。中国医学科学院抗菌素研究所曾对本方抗菌、祛痰、平喘的作用进行了专诚的研究。

对于泻肚，在《内经》中已分有洞泻、濡泻，飧泻及肠澼四种。自唐以来在相识上又有了普及，在儿科临床中又进一步把泻肚分为九种，有冷泻、热泻、伤食泻、水泻、积泻、风泻、惊泻、脏寒泻、疳积酿泻等，但称呼似嫌过多，初学者不易掌执。我在临床中发现，婴幼儿泻肚之病因无不以脾胃朽迈为主，病邪居次，而作泻后致脾胃更虚，治疗上应以扶正治本为主。我在临床上主要将其分为虚寒与实热两型，其病虚寒者占十之八九。我不消附子理中、参苓白朮、四神丸一类药物，而以内蔻、丁香、赤石脂、伏龙肝、莲肉、寒水石为主，重者还可加用官桂等。自一九七0年至一九七五年曾治疗收入院的婴幼儿泻肚794例(对中、重度脱水者配合静脉输液等，不消抗菌素)，其中夏日泻肚385侧，逐年调治率为62．2～82．6％秋季泻肚409例，逐年调治率为91．8～95％。官桂与赤石脂据文件纪录被列为「十九畏」之中，但据我体会，二药在配伍时，非但未见其弊，反有加强温中周肠之功，止泻效果权贵。因此，对古代的文件不可不信，但亦不要迷信。要勇于在实践中予以反复地训练。再如嗜异癖一症，频年来此病患儿有所增多，如嗜食煤渣，土块、墙泥、砂石、纸片、洋火、钮扣或玩物上的油漆等。故国医学对本病的描画多散见于相关疳证、虫积之类症候中，一直认为是因感染虫症和疳积所致，在治疗上也以健脾益气、消导攻积驱虫为主。我认为疾病初起为胃内有热，所谓「胃热者善饥」，饥肠辘辘而误食异物，食久便成癖，又因异物积滞不化，脾胃受损，运化失常，积滞日久，便又郁而生热。是以，我认为嗜异癖不是疳证，也不是由于虫积所致，治疗时从不驱虫、攻积，而是清热为主。异物老是有毒的，进入体内日久，留滞血分，耗伤阴血，在治疗上应留意于清热解毒，予以青黛、贯仲、绿豆、紫草、白矾面等，若阴血耗伤较甚，槁项黧馘、贫血赫然者，可加黄精、白芨、何首乌等以活血养血，每能取得较好的效果。

肺痈一病，起先在张仲景《金匮要略方论》中得以阐明，对其病因、病理、脉象、疾病的经由偏激预后，都进行了系统的总结，奠定了故国医学对该病形成与辨证论治的基础。分析张仲景的不雅点，可以了解肺痈的病因为风热入肺，壅遏营血，热伤血脉，久之热盛则肉腐血败而蓄结成脓。即所谓「热之所过，血为之凝滞蓄结，痈涨吐如米粥」。其病理是里证、热证、实证。此外他还指出了在不同情况下的诊断与治则，认为对肺痈的诊断，应隆起咳唾脓血腥臭为主要症状，治疗上他把肺痈分为「脓未成而又喘不得卧」的初期与「口中辟辟燥，咳则胸中微辞痛，咳唾脓血」的肺痈已溃期两个阶段，并提倡前者用葶苈大枣泻肺汤以泻肺行水平喘，后者则可用桔梗汤以排脓解毒，但从患者的症状严重程度看来，上述方剂似有病重药轻之嫌。自隋，唐、明、清以后各医家，在仲景泻肺治则的基础上，又有新的发展，如喻嘉言在《医门法律》中提倡；「肺痈属在有形之血络，宜骤攻。」余听鸿《外证医案汇编》说：「治肺痈之法，如始萌之时，将一『通』字遵守，通则壅去。」两论精凿切当，诚为不移至理。继而出现了令嫒苇茎汤等效果可以的方剂。我在临床中看到患儿高热升沉，咳吐脓血痰，瞎预想《金匮要略·肺痿肺痈咳嗽上气病脉证治》所说「热之所过，血为之凝滞，蓄结痈脓」的条规，始悟到此处也恰是热盛气滞血瘀之病证。经过仔细琢磨，一九六六年起，我驱动用以活血化瘀为主，佐以清热解毒排脓消肿的方药脓疡散(主要药物为乳香、牙皂、紫草、青黛、天竺黄、寒水石等)治疗儿肺脓肿五十余例，不消抗菌素，终结无一例死一火及转外科手术治疗者。这不但简、便、廉、安全，同期也可避免经胸壁平直穿刺排脓，肺内打针青霉素，气管内注入药物等所引起的反作用。此方在浙江、湖南等地部分病院的应用中也取得了类似的效果。北京市科学技艺委员会经组织众人核定后，授于科技后果三等奖，目前已列入卫生部、北京市科委的重心研究花样之一。历久服用脓疡散，临床不仅未见有反作用，相背的在后期，患儿的体重都普遍得到增加。道理是：紫草一药色紫质滑，甘咸气寒，专入血分，功能凉血解毒，在血热毒盛的肺痈早期能疗「恶疮」，在后期有补中益气(见《本草经疏》)的作用。是以，我以为对于药物除了记着各家公认的主邀功能外，还要记着某些临床家对该药的不同相识与用法，这样才能在配伍时活泼多变。

上头谈了一些体会，目的是要说明，年轻中医无论怎么应该起先扎塌实实地把基础表面学好，同期还要把历代医着有采纳地磋商起来学习，这样才能做到知彼知己，到了一定阶段才能在原有的基础上有所创造。

(陈昭定整理)

狡赖其辞贫穷困苦

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南京药学院副院长叶橘泉

【作家简介】叶桶泉(1896～)，浙江吴兴东说念主。幼年从师学医，早年在苏州从事中医中药教学职业，同期开业行医并悉力予本草学的研究。自由后历任江苏省卫生厅副厅长、江苏省中医研究所长处、江苏省中病院院长、中国医学科学院江苏分院副院长、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江苏科学技艺协会副主席、南京药学院副院长等职。着有《现代实用中药》、《晚世内科中医处方集》、《晚世妇科中医处方集》、《古方临床欺骗》、《中医直观诊断学》、《本革推陈》、《食品中药与处方》等。

严师教养刻苦学习

我的学历是一穷二白的，学习路子是狡赖其辞的。我方降生于农村，仅读了数年乡塾，读的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家诗》，还读了四书五经，只知高呼迭唱，背诵不懈，囫囵吞枣，苦读死记，不求甚解。而且农忙、蚕忙，在家参加职业，学殖萧疏，根底薄弱。十七岁拜师学中医。业师张克明先生是一位三代家传名医，学宗仲景，擅长经方，临证处方，药简效宏，往往一、二剂立起沉疴，里东说念主无不称颂。他对于贫穷病东说念主，不计报酬，常常施诊赠药，但对城市富东说念主，远说念慕名延诊者，则非重金不就，时东说念主称之为「医而侠」者。安分对我要求甚严，而且十分关怀，谆谆教导说：学业要靠我方的努力，命我多读书多写字。其时乡里缺少医书，安分把家藏医籍借给我抄写，并说；抄书一遍，胜于读书十遍。还要我把伤寒三百九十七法、一百一十三方熟读背诵。我遵照师教，逐日除随师临证录方外，还起早带晚抄录了《伤寒论》、《金匮要略》、《内经》、医方，本草等大批医书。尤其密切注视安分的临证经验。安分临证，眼神炯炯，胆大心小，根据望、闻、问、切，熟练地捕捉主证，立即施用其经验处方(大都用的是经方)。我把安分庖丁解牛常用的验方，一一记录下来，这对我方很有裨助。

结合执行加强相识

学然后知不足。我在安分指导下，读了许多中医经典，然而越读越感到我方知识的不足，问题越来越多。因安分诊务很忙，常常我我方翻检典籍，或证之于实践，以求得解答。有时向安分请问。安分说：「中医古典医学口角常深奥的，有些问题我也讲不流露。古东说念主曾说『此事难知』。只可多读多记，还要多用，熟能生巧，一朝豁然勾通。这不仅学中国医学，学中国古时的一般体裁大都如斯。」我在安分处学了三年满师后，回到我方家乡孤独开诊。按照安分的经验，处方用药，治疗效果还不差。其后诊治病东说念主越多，越以为我方所学的太少了，于是白天看病，晚上核对医书，对照一天看病处方的得失，温书补课，多方面吸取先辈的经验，磋商执行。把读过的经籍，加以念念考，求得相识的深化，活泼地应用于具体的病例。一次出诊，一妇东说念主与东说念主争吵而投河，被救起后嚎哭辩踊，倏地僵仆，挺卧如死者半日余。诊之当作冰冷，牙关紧闭，脉尚未绝，知为尸厥。此时药不行进，为之束手。忽然预想扁鹊医虢太子，有「砺规戒石，八减之汤，五分之熨」之说，因即用汤沐热熨其当作，适见围不雅者一妇东说念主手中持有扎鞋底之针，即藉以强刺涌泉穴，患者抽缩其脚，即哭叫而醒。病虽得救，其理安在，仍不得解。过后查阅医书，原来早有纪录：「血之与气，并走于上，则为大厥。厥返回则生，不返则死。」恍然予针刺热熨，殆促使其气血返回耳。犹忆安分曾经教我要多读、多记、多用，所谓熟能生巧，这是表面磋商执行，在实践中求得解答的一种认醒方法。

钻研中药保证疗效

中药是中医治病的重要兵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国海阔天际，中药品种繁密，经验极为丰富。但由于同名异物，同物异名，名实稠浊，妨碍用药的正确性。例如，《金匮要略·吐逆哕下利病脉证治》紫参汤中紫参这昧药身不由己地变成了蚤休、重楼，因而信得过的蚤体(七叶一枝花)则不予收购，沉沦民间。又如《伤寒论·辨阳明病》麻黄连轺赤小豆汤之连轺，是金丝桃科的小连翘(地耳草、田基黄)。考诸本草学，原有「大翘」、「小翘」，「狭叶、黄花」，「药用茎叶，连花实」等记叙。李时珍云；「旱莲乃小翘，今用如椿实者，乃蜀中来。」风趣是说今用的木樨科连翘，是其后新发现的，而原来的大翘、小翘因而失传。其实，小连翘(田基黄)对早期肝硬化灵验，麻黄连轺赤小豆汤明记用根，是金丝桃科连翘，今叫做红旱莲。还有萝蘑科的杠柳，亦然其后发现的，叫做「北五加」，因而原来五加科的五加失传了。信得过的五加皮是功似东说念主参的一种寥落厚实药。本草所载「金玉满车，不如五加」，是记其功用也。诸如斯类，无疑影响了中医用药的正确性和疗效。是以，我感到中医需要研究中药本草，这口角常进犯的任务。为了处罚这方面的问题，我又重心参加了这方面的职业，写了《江苏中药名实考》、《现代实用中药》和「本草推陈》等书。

破除门户拓宽念念路

中医往日有所谓经方派、时方派以及所谓温补派、寒凉派、补阴派，攻下派等等的门户之争。畅所欲言是功德，但囿于门户成见，往往不停了我方的念念路，必须克服。我自幼经受业师传授，驱动偏重于经方。公私分明，张仲景《伤寒论》，《金匮要略》的辨证处方，理法严谨，方药组织颇有端正，其备受历代各家所阐述者，不是偶然的。然而医药学术老是不断发展的。后世各家，各有其心得与经验，药物亦在不断地发展。旧社会之宗经方者，强调仲景经方能治万病，而宗时方者则谓古方不行治今病，这些论调都是荒诞的，应该破除门户之争，学习各家之长，择善而从。例如，温热学家所发展的清热解毒药，养阴学家创造的滋阴降火剂，温补派别所擅长的补中益气汤，泄火攻实派别的防风通圣散等，都是我国医药史上的新发展，应当教学相长，取精用宏，通过自已的再实践，加以总结普及。个东说念主认为中医中药以防病治病为唯一主见，不管经方、时方，哪家、哪派，只消行之灵验，而能重复扩充的，就是好的，就要学习和效法。

反复实践深化勾通

自由前农村极点贫苦，农民往往「贫、病衔接」。谨记有一年我去乡里出诊时，一病家邀我趁机一诊。患者是中年妇女，病由黄疸后变成黑疸，面容青褐色，胸满腹胀，大便顽固秘结，邻东说念主悄悄说：黄病变成臌胀，怕是无可救药了吧!患者呻吟病床已年余，因历久背负医药用度，家中已典卖一空，寡妇孤儿，情殊堪怜，故给予免费诊治，并送了几服药，稍稍好转。乃教给她十多岁的女儿，自挖蒲公英(当地农民叫「奶汁草」)，每天大量(90～120克或更多)煮汤喝，喝了一个多月，不化分文，竟把这迂缓了一年零七个月的慢性肝胆病调治了。这对我轰动很大。蒲公英往日我也常用，而此次鲜草大量单独用，未料竟有如斯的威力，可见生草药单方对症使用，其力专，其效确。这就增加了我对中药的用法、剂量与疗效关系的新相识。使用单味药，剂量应增加，而复方则否则。根据我的经验，复方成东说念主逐日一帖药的总重量，60～90克已弥散了。中药的定量问题希望有专东说念主研究研究之。对于生草药，曾以一味野菊花调治重症口唇疔。一位三十岁驾驭的男性，鼻旁生一小疖，彻夜之间，肿胀延长面颧，口唇坚贞紧张，疼痛高热，神志恍忽，东说念主都知说念这是疔疮将走黄。其时，我急命采取野菊花一大把(约半斤)煎汤，一天连喝数大碗，当夜即舒服，翌日退热，痛大减，不过一星期而愈。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性，患慢性肾盂炎、膀胱炎，带浊淋漓，横祸不胜，半年多来，抗菌素用了不少，时轻时重，已失去了治疗信心。我先容其自采极新车前草十至二十棵煎水，大量饮服，很快奏效。连服一个月，后未复发。以上这些生动事例不是偶然的一次两次，而且是可以重复的。如野菊花还可用于湿疹的感染化脓，煎汤作洗剂，往往一扫而光。蒲公英亦可治乳痈，车前草并能治泻痢等等，还有好多，不行多举。这更使我深深感到：中国医药学这一伟大宝库中，对东说念主民故意的东西太多了。作为一个医师来说，不管经方、时方、单方、复方，内服、外用，只消效果可靠，就应该教学相长，为东说念主民保健服务。

知己知彼裁长补短

我在三十岁以后，从乡下迁到双林镇开业，兼双林救济院医师，每周两次为贫穷病东说念主施诊。此时，常和双林训诲病院的一位西医斗争，并交了一又友。他喜欢中草药和单方、验方，要我给先容。而我则感到实验室搜检对恶性疟疾和伤寒等诊断的匡助很大，时时请他匡助化验标本，并向他学习。其时，中西医之间不但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闻问，而且往往相互责骂。咱们在直率交流中，认为各有其长处：西医的优点在于分析，中医的优点在于综合。事实上，表面的研究需要分析，而举座性的内科治疗，则需要综合，何况中医中药治疗的方法好多。在日本有一句名言，叫做「表面之完备，莫如西医；疗法之周到，莫若中医」。这也说明这一点。我对于中医的发展，那时即已有了一些研究；是否采取中医中药的举座性治病，以西医分析的科学方法说理。因而璷黫地先后写了《晚世内科国药处方集》和《晚世妇科中药处方集》等。其时只是一个尝试，当今看来存在许多污点，就是果决了方剂的辨证。其后看到日本汉方医家大壕敬节、矢数说念明、净水藤太郎、木村永恒四东说念主合着的《漠方诊瘵0突降》(中译本为《中医诊疗要览》，一九五三年北京东说念主民卫生出版社出版，又一九六三年朝鲜译真名为《执行汉方诊疗》)，此书在日本，已几经改革增补，现改称为《漠方诊瘵医典》，其体例也以现代医学分类，如传染病，呼吸器病，轮回器病，消化器病等，病名和病理说，而附以汉方处方。不过他们的处方，说明了该方之适合症，这是值得我学习的。我深深感到应做到老，学到老，改到老。我早就想把〈晚世内科国药处方集》加以改革，然而琐事繁剧，而大哥体衰，力不从心，这条说念路是否走得通，有待今后后生一辈的努力探索。

(马永华整理)

弥甘蔗境忆从前

上海中医研究所参谋人，教授刘树农

【作家简介】刘树农(1895～)，江苏省淮安县东说念主，从事中医行状六十余年。历任上海中医学院《金匮》、内科、各家学说教研组和中医文件贵府研究窒主任等职，现任上海中医研究所参谋人。

我对中医行状很少孝敬，实有愧于老。惟在用非所学的经由三事，爰略陈之。

发蒙与业师

废科举后，在风尚顽固的小城市里，多不肯孩子们去上「洋学堂」，仍留在私塾里读书，我亦然其中之一。我的塾师是个晚清廪生，颇知医，对《内经》等经典文章，有一定的研究。是以在教我读医书时，既讲文理，又讲医理，采纳《素灵类纂约注》、《伤寒论》、《金匮要略》、《温病条辨)、和《本草再行》、《汤头歌诀》等书，要我熟读硬背。其时虽稍感重负，而后却获益良多。七十余年前去事，百不获一如在目前。

我十七岁离开私挚后，既在堂伯父赤子科小泉公和业师大方脉家应金台老汉子两处诊所，次第进行临床实习。尽管他们诊务很忙，对门徒们却严格要求，并毫无保留地传授他们的宝贵经验。由于我有了一些表面知识，在他们耳提面命之下，经受尚相比容易。谨记堂伯父曾教导咱们：赤子为稚阴稚阳之体，一朝罹病，即应快刀斩乱麻，不行以疲药误事。他这样说，亦然这样做的。如他对于其时流行的天花，在初期每重用透托和清解，并善于使用大黄，以撤在里之热毒。继则从事补益气血，分别兼温或兼清，重与托里排脓，调治好多的险症。至于应老汉子则忠良过东说念主，学识敷裕，尤精于湿温病的治疗。他营救「气化则湿邪自化」的原则，以《温病条辩》中的三仁汤为基本方，随症加减，既善于守，也善于变。谨记他曾治一湿温病东说念主，在服用三仁汤加减四五天之后，病势不但不减，胸痞反而加重，但不拒按，且伴有不得卧、不知饥、不欲饮等症。苔厚腻浮灰而滑，脉沉细而数。他果决改用瓜萎薤自桂枝汤加干姜、细辛，纵贯胸中之阳，而横扫黯澹。药下咽后，胸痞顿开，诸症递减，身热亦得满身汗出而解。老汉子辨证之准确，应变之敏捷，使我受到很好的教育，给我的印象亦最深。

失败与得胜

我开业后不久，两业师即接踵辞世。而我在他们余荫之下，业务却很可不雅。一年头秋，里中曾发生具有发烧、有汗、咳嗽、鼻血等症状的一种流行病，延长颇广。其时医者多再行感引发伏暑论治，但未能愈病。我在碰到这种病东说念主时，据其数脉且右大于左的脉象，认为是《温病条辨·上焦篇》所说的「秋燥」病，分别予以桑杏汤或沙参麦冬汤等方加减，辄应手取效。越二年的夏秋之交又流行一种上吐下泻证，以致肢冷转筋、躁扰不宁。我在辨证上，阐明其为「热霍乱」。用王孟英《霍乱论》和姚训恭《霍乱新论》两书中所载的连萸解毒汤、驾轻汤和蚕矢汤等方，治好了好多的因误服热药而至危重的病东说念主。由是而声誉日隆，求诊者日众，且委之以疑难重病而不复置疑。于是，就际遇一些在我知识范围除外不行识别的病东说念主，竟死于我之误治。如急慢性阑尾炎、急性胰腺炎、宫外孕、尿毒症等等。及今念念之，犹过剩恸！然而，这些失败的例子，犹可诿之于历史条款的限定。使我最感苦楚给我告诫最深刻的，莫过于误治一病儿的经过：约一九二九年夏日，有一十明年男孩，一得病即壮热、轻浮、神昏、抽搐，认为是暑痫，用清营汤加减。驱动进药，轻浮，抽搐即罢手。续进苦寒撤热而壮热还是，屡投芳醇开窍而神昏依然。旬日后，病儿于昏蒙顶用右手频掐阴器，去其手、手复至，问其故，不行答。我亦莫知所措，过三四天，即死于内闭外脱。究其致死之由，久久不行得。比及一九三九年来上海后，得见日东说念主源元凯所著《温病之研究》，系疏证《温疫论》之作。该书上卷之末，有「掐阴」一节，述一染疫病儿，至六七日，轻浮谵语，神昏不宁，频掐阴。诊其少腹，按至横骨旁，有蹙额横祸无语状，而所掐便止，罢休复掐，与加减真武汤，至八九日而热解，神少苏，所掐亦渐止。经诘问，乃知其是以掐，是少腹连阴筋剧痛不可忍。因阐明其为「脏结」证。我阅竟，不禁骇然而起，绕室傍徨，回忆前所遇病儿之死，并非死于病，而是死于药。病一驱动，即误于寒凉阻扰，逼其内陷，转变为阴证，继而又末能实时用温药挽救。谁实为之，愧悔错杂!在收受告诫以后，每遇赤子暑痫，均治以风引汤，不妄事增损，二三日叩痊愈。

一九三六年，经同乡东说念主先容，刊南京诊治某巨公(四十八岁)头晕病，症状为头晕而沉重，起立则觉天摇地动，时吐口水，旋吐旋生，食少神疲，静卧懒言，如是者近一年，经中西医治疗无效。我诊其脉抗弦而缓，视其舌淡苔灰滑，知其为在上之清阳不足，浊阴之邪上泛，已成阴乘阳位之局。但屡进苓、姜、术、桂、参、茸之品，仅得稍稍改善，而效不权贵。患者有休息痢史，每月必发，经西药治疗，三五日即止。我结合这一点，遵张子和。寒湿固冷，「可泄而出之」之说，按《令嫒方》治「下腹中痰游」的「紫圆」方，照方配制，先服如梧子大者三粒，得微下。隔一日用十粒分两次服，下水液杂脓血数次，越二日头晕即大减，灰腻滑润之苔亦渐化，食纳加，精神爽。续进调补脾肾两阳之荆，康复如初，休息痢亦不复发作。年逾八十，以他疾终。

在受到《温病之研究》的启发以后，深感日东说念主治学之精与识见之广。又揣摩了汤本求真所著的《皇汉医学》，以为这部书的克己，是教东说念主从腹诊上以识别阴证与阳证。我在临床上曾根据确诊所得，用该书所赞颂的桂枝加苓术附汤，调治了几个沪地所谓「湿温伤寒」属于阴征类型的病东说念主。

环境更新略有长进

我于一九五六年夏走上中医教学岗亭。如枯木之逢春，亲承雨露；庆晚年之幸福，「自首为郎」。既受教于良友益友，又饱览夫玉轴牙签。既能从今以验古，亦可温故而知新。尽管学而不力，却也略有所得。

(一)对于表面初步学习了一些玄学文章以后，懂得了；①中医表面的形成，是由于咱们祖宗在积存历久和疾病作斗争的实践经验中，相识到医学部门通盘事物的矛盾法例，其变化发展的根底原因是在于事物里面所包含的对立势力的相互作用和斗争。因而在矛盾普遍性道理指导下，欺骗具有哲理的矛盾分析法的阴阳学说，来阐发医学部门自己特殊的矛盾运动端正。中医竹素中的阴阳二字，虽然在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含义，但「运动自己即是矛盾」。「运动是物资存在的阵势」。因此，阴阳两者的自己，是客不雅存在的物资。而故国医学表面体系中的阴阳学说，则是揭示医学特殊矛盾的说理器具，因而阴阳并不等同于普遍的矛盾。至于脏象、经络、血气、精津、营卫、病因等学说，无论其关系到生理活动或病理变化，都离不开矛盾运动的物资，也就离不开阴阳。是以《素问·阴阳聚散论)》说：「阴阳者，数之可十，推之可百；数之可千，推之可万；万之大不可胜数，然其要一也。」王冰注：「一，谓聚散也。」所谓「聚散」，即意味着对立统一的矛盾运动。基于此，也就加强了我一向主张以阴阳学说为中医表面体系中枢的信念。②「天东说念主相应」说的精神本色，适合于恩格斯《天然辩证法》所认为「人命存在方式的基本因素在于和它周围的外部天然界的不断的新陈代谢」的不雅点。毫无疑问，新陈代谢是人命生存的基本条款。如《素问·阴阳应像大论》所说；「味归形、形归气、气归精、精归化。」虽然只是顽劣地描画机体新陈代谢的概况，而同书《六微旨大论》：「故非出入则无以生、长、壮、老、已，非升降则无以生、长、化、收、藏。是以升降出入，无器不有」之说，则是对天然界一切不断的新陈代谢的笼统。中医发病学的特色，不仅在于相识副疾病里面存在着邪正斗争的矛盾，更重要的是在表里因统一的相识基础上，把机体的浩气(内因)放在首要的地位，邪气(外因)能否致东说念主于病，决定于机体浩气的适合才调。这就吻合于「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是变化的条款，外因通过内因而起作用」的科学论断。至于陈无择只单方面地看到致病之因，看不到受病之体的「三因」说和王清任「本不弱而生病」之说，都违悖了故国医学固有的朴素的辩证法的两点论，而是玄学一点论的纯外因论或被迫论。惟有许叔微洞若观火，能够辩证地对待疾病发生、发展的问题。他在《本事方》中曾重复地于经文「邪之所凑，其气必虚」的底下，接着说「留而不去，其病则实」。这和现代医学所认为因致病因子的刺激，机体生感性的防御安装起而挣扎的不雅点，如出一辙。其实，这也就是疾病自己的辩证法。

在编写第一届西学中研究班中医内科杂病教材职业中，相识到最重要的一条，是尽量把故国医学文化遗产中最有实用价值的东西写进去，藉以加强西医师们学习中医的信心。例如写「虚劳篇」课本时，鉴于往日关手虚劳病的说明，多数认为是「积虚成损，积损成劳」，只强调正虚而不足邪实，并把现代医学所指的结核病也纳入其中。其实，咱们祖宗对任何疾病的形成，都认为是邪正两方面的事。《内经》和《伤寒》、《金匮》均有大量的纪录，细按即得。因此，把「虚劳」分为「虚损」与「劳瘵」两类。前者因另开《金匮》课，神秘顾客项目只筒略地叙述汉以后对于「虚损」方面相比切合执行的理法方药，后者则重心隆起《外台秘要·骨蒸门》所援用的「苏游论」。尽管在它以前已有东说念主相识到这是一种传染病，但它却明确指出患者是因「毒气内传，周遍五脏而死」。所谓「毒气」，自是指六淫除外的外来之邪，这口角常可贵的。又如在「肿胀篇」中特别提倡《金匮要略·水气病脉证并治》「血不利则为水，名日血分」的不雅点。虽然它是指的「妇东说念主经水欠亨」，不免带有局限性，但它已忖度到血与水的关系。这些都是故国医学表面中的精华部分，理当晓之后东说念主。然而，我在担任这项职业很短的时间以后，即病支气管扩张，大量咯血，反复发作，膂力不支，而另让贤能。

在目前大量论著中，有不少论及了中医五行学说内孕育着「内褂讪器模子」、「系统论」和「限定论」的萌芽，在这些论文的启示下，我进一步相识到迂腐的故国医学的确是一个伟大的宝库。并从而认为《金匮今释》「五行可废、阴阳不可废」之说，是毫无根据的。朱熹《太极图说·注》中曾指出。「有阴阳，则一变一合而五行具……盖五行之变，至于不可穷，然无适而非阴用之说念。」于此，可知五行之中固莫不具有阴阳，而中医五行学说以五行磋商机体表里环境的举座统一和相互资生，相互制约、自动调节的一系列活动，又莫不包含着阴阳两者的矛盾运动。陆氏未见及此，宜其有废此存彼的错觉。至若中医惯用的相关五行方面术语中的克字与制字，则应有所区别，不行稠浊不分。因为它关系到生理与病理，即正与邪两个方面，而互异其含义。如《医经潮洄集》在解释「亢害承制」时说；「承，犹随也。不亢则随之良友，既亢，则起而制之，承斯见矣。」这和《类经附翼》「无制则亢而为害」说中的所谓制，都属于生感性的自动调节。施制与受制的两边，都属于正的方面。天然，制的作用，也可施之于邪的一方，如培土以制水，滋水以制火，其所制者，自属于邪。不过，这所谓制，是来自予体外的输入。假如是阳明大实，煎熬肾阴，则为邪土克正水；水湿上凌，蒙闭心阳，则为邪水克正火。总之，壳我者为邪气之贼害，被克者为浩气之受戕。正如《素问·至真要大论》所说：「清气大来，燥之胜也，风木受邪，肝病生焉，热气大来，火之胜也，金燥受邪，肺病生焉……」因此，为了使宗旨明确，对克字与制字的使用，有严格区别的必要。

(=)对于临床在斗争临床的带教职业中，在目前辨证与辨病相结合的要求下，感到临床上单靠中医的辨证，显得十分不够，是快东说念主快语的。然而有些病例，在现代诊断的客不雅方针领导下，却醒目着中医表面的光线。例如，慢性肾炎病东说念主的早期，尿检中有卵白、管型、红白细胞等等，至晚期血检中非卵白氮等升高而死于尿毒症。这就充分证明了清代邹澍在《本经疏证》「山药」条下「肾气者，周当留其精而泻其粗也」之说，是天才的发现。在彼时的历史条款下，天然不可能流露地相识到精与粗的本色，但这一论点，确是对肾脏生理功能相识上的突破。尤其是在目前，有弥散的贵府使东说念主理会到：慢性肾炎病东说念主，始而留精功能不足，亦肾气之衰颓，继而去粗功能有亏，知邪毒之潴留。从而为指导治疗提供了有益的论据，有劲地纠正了往日仅据尿毒症出现的惊厥、昏迷症状，认为是病久延虚、虚风内动，治以三甲复脉汤等方的偏差。不仅于此，当今还能根据肾脏早有器质性病变的相识，赶早地适当地佐用活血化瘀、消肿生肌的药物以普及疗效而推迟恶化，乃至完全调治。天然，也不行因此而忽视中医的举座不雅点。如在治疗经过现代医学确诊为冠心病范围内的某些腹黑疾患时，根据传统的四诊所得，参用补肾阴或温肾阳的方法，往往取得相比答允的疗效，这又说明了中医「心肾相交」、「坎离既济」等表面并莫得过期。与此相背，我在欺骗浅近的现代医学知识从事临床实践中，又常常感到某些中医表面的不够完善，以致变更了原来整套的理法方药。如人人皆知，现代医学对其所谓炎症，每指出其病通盘充血、水肿等病变。我曾际遇一个失音五年、别无所苦、久治不愈的病东说念主，即根据五官科对声带诊断的论断，用通窍活血汤合真东说念主生存饮加减，不过数剂即得音开而逐渐响亮如初。这就免去了是「金实不呜」还是「金破不鸣」不必要的记挂。还有，我曾用活血消肿、渗湿清热、专理肠间的方法，调治多例慢性泻肚，以及在治疗迂缓性肝炎、慢性肝炎和早期肝硬化的经由中，老是尽先处罚血气有亏与邪毒和瘀血留滞这一双虚与实的主要矛盾偏激矛盾的主要方面，多能完全调治或得到缓解。这又使我感到李士材治泻九法和王旭高治肝三十法，都不免限于历史条款而不尽切合执行。也有一些慢性腹痛，其病机正如《临证指南医案》「便血」医案中所说「脏阴有寒，腑阳有热」的相背情状，治疗上自应兼筹并顾。叶氏之说，自是从《金匮》黄土汤方义勾通而来。执行上，有好多胃肠和其它方面疾病的病机，同期存在着脏寒腑热，亟需仔细分析，这就是辩证法在病理上的体现，亦然辨证论治的精华所在。闲尝忆及《医学初学》有「东说念主皆知百病生于气也，而不知百病生于血也」之说。我则认为，百病未必皆生于血，但百病都或多或少地与血相关。这从活血化瘀法在临床上用途之广，取效之捷，可见一斑。吾生有涯而知无涯。纵昼耕夜诵，犹未窥堂奥。然涉猎既久，也不免有一知半解。但一念及先贤顾亭林「凡著书立说，必为前东说念主所未言，而为后东说念主所必需」之言，则又不敢视同儿戏。荏苒至今，徒伤年老。

终末，我不辞衰朽，谨向同说念们贡一隅之见：就是咱们祖宗留住来的宝贵医学，是研究和处罚医学部门特殊矛盾运动的学问。要学好这一宝贵医学，就要学习辩证法。《辩证唯物主义授课提纲》中曾指出：「科学历史告诉咱们，每一种科学都是研究世界的某一方面的经由的矛盾运动的学问，科学家只消一朝离开了矛盾分析的研究，把它研究的对象看作是莫得矛盾的东西，就要使科学的高出际遇阻滞。」因此，我愿在耄耋之年，和同说念们沿路，一面加强辩证法的学习，一面号召多学科的协助，进一步探索故国医学表面的精髓，为中医学术的发展共同努力。

(郭无玲整理)

涉医征程回眸

北京中医病院到院长、教授关幼波

【作家简介】关幼波(1913～)，北京市东说念主。医承家学，广撷博采。临床四十多年，对于肝病的治疗，积存了丰富的经验。在相关同道协助下，创制「关幼波肝病辨证施治电子诡计器轨范」，得到得胜。着有《关幼波临床经验选》等。现兼任中华世界中医学会常务理事、中华医学会内科分会理事、北京中医分会副理事长、北京市科协理事等职。像

我从事中医职业已四十多年，途中小憩回眸，预计中医现代化的好意思好远景，欢娱之余，乐于总结一下我方的学习经过和体会。

「严」字开的头

(一)严父即严师我幼承家学，六岁读私塾，在安分与家父的严格管教下，熟读四书五经并嗜书道，九岁时曾在街头当众挥毫书写春联，路东说念主得之以求祯祥。十六岁与家兄随父学医侍诊驾驭。我的父亲关月波是北京地区名医，擅长内、妇、儿科，对于时令病、妇女病更有独有之处。他的学术不雅点受滋阴派朱丹溪的影响，倾向于「阳过剩、阴不足」。他体会：天花、麻疹、猩红热等属于温疫范围，病毒由口鼻而入，在气分不发病，在血分才发病，是以在治疗时一定要加用凉血活血的药物，如丹皮、赤芍、白茅根、元参。麦冬、生地等，彻心刺骨注视养阴为佐，亦即解毒养阴、凉血透表之法。由于其时温疫流行，他曾将我方的经验方做成「温疫灵丹」加引吞服，方便廉验，深受劳苦大众接待。对于妇科病，他以四物汤治血为法，因病而异，活泼化裁，每收特效。内科方面熟治脾胃病，侧重于调动气血。总起来看虽然方药平平，但是辨证精当，疗效卓绝，名东说念主文士道喜称颂者络续于户。其中胡某重病获愈，谢意不尽，进金匾一幅，匾中八个大字两行排列：髂翌罄。横竖可读，回环成诵，风趣是：儒乃达儒、医是明医，儒达乃儒、医明是医，儒医乃是达明儒医，儒医达明乃是儒医。此段「回环诗」我一直保留到自由前夜，并以此饱读励我方。

父亲既是严父，又是严师，对我手足二东说念主要求十分严格。有一次，吾兄误将「橘红」写成「菊红」，父亲当着病东说念主狠狠地给了他一嘴巴!并除名了这个「门徒」。我曾经挨过父亲的戒尺，因好学善问，得以不绝留在身边学习。但随诊多年，从不草率罢休独诊。在父亲抱病期问，他曾一语气抽查了我的三个脉案，经过认真复核，「考试」及格，终末答允地说：「你可以治病救东说念主了。』不久，他便与世长辞了。

(二)根基立坚实父亲以「品端术正」为座右铭，并一再申饬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对于同说念主淌若学，不要挤眉弄眼，妄加品评，治病救东说念主重于义气、轻于财运……这些朴实而略带「封建色调」的哲理，作为医德教育，在其时来说，是情有可原的。

父亲医术好意思丽，并非启齿《内》、《难》，钳口《金匮》、《伤寒》，而是珍视医理与病理的结合，在基本功上严格要求。诸如《雷公药性赋》、《汤头歌》、《濒湖脉学》等，都要求熟背，对于《内经》、《难经》、《伤寒论》、《金匮要略》，则以实用为准选学精读，要求明其理、知其要、会通勾通。相比珍视的是叶天士的《温热论》和吴鞠通的《温病条辨》。另外，也珍视朱震亨的《丹溪心法》，李东垣的《脾胃论》，王清任的《医林改错》，唐宗川的《血证论》等。父亲常说：「医者理也，认清医理才能治好病。」是以，在学习经典医籍时绝不要求死记硬背，在临床应用时绝不要求死搬硬套，而是在理会的基础上记忆，在实践中加深记忆。

「博」字铺开路

(一)实践出真知父亲病故后，房主把房卖了，按照其时「典三卖四」的章程，必须在四个月之内搬出去。那年我二十八岁，参加伪政府卫生局的考试(应考者五百余东说念主，及格者仅有四十多入)，虽然得到了中医师及格文凭，但仍不行庄重开业，必须到汪逢春会长为首举办的中医师学会讲习所学习一年，考试及格后才能庄重挂牌。其时正值丧父就学之际，饱尝了「贫居闹市无东说念主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的苦酸辛辣。只好搬到前门外大席巷子「广福客店」，三世同居一小陋室，晚上搭铺就寝，白天拆铺攻读、看病、吃饭。所谓「广福客店」执行上是穷人窟的一角，住有五十多户东说念主家，各行各业、三教九流，应有尽有，故与我走动者尽贫穷之辈。由于国腐民穷，疫疠流行，应接不暇的门诊、出诊，锻真金不怕火了我这个初出茅屋的年轻中医。得胜与失败、愉快与焦躁，复杂的心情激励着我的程度。由于普通实践，把从父辈和医书上得到的知识变成了我的平直经验。例如，我出诊时进门一闻，便能鉴别出是麻疹还是猩红热，这种闻诊的明锐性，可以说是后天得到的「特异功能」。

由于其时的处境，使我有契机时时斗争大众，加强了与职业东说念主民的念念想心扉。例如有位「洋车夫」请我出诊，过后拿出一元钱报酬，我一眼就看见月份牌上夹着一张当票，心中凄然，赶紧推回「车夫」的双手说；「快拿去给孩子买药吧l」这样的事是好多的，无数穷人难友虽然无钱耸峙挂匾，但是「心中」的匾牌，心意更为艰巨。

(二)博采念念路广北京自由了，我同期在几个药铺坐堂，如前门大街的「永安堂」、「体干堂」。，三里河大街的「同和堂」、「保得堂」等。其时我有幸与北京四大名医之一施今墨吞并药铺坐堂，施为下昼4～6点，我为下昼6～8点。每天我都早去站柜台浏览施的脉案，并亲自询查服药后的变化，瞻念察其中高明，恰是「行家看门说念」，稍有所得便默记脑海，日久天长像孔伯华、肖龙友、汪逢春等名家脉案都成了我的活教材。另外，我还广交同说念淡论医说念，像前门地区名医康乃安、赵瑞麟等都是我的知友。由于我好学好问，康在临死前把家传秘方「鹅口散」传给我，经我扩充使用对于口腔溃疡、白赛氏病等都有良效，现更名「口腔溃疡散」，由药材公司公开出售。一九五三年我参加了北京市第一中医门诊部，与已故妇科名老中医刘奉五对桌应诊。刘是国医学院锻练有方，又曾在校任教，表面基础塌实，临床疗效也好，我冲突了「文东说念主相轻」的旧习，主动与刘探讨医术，并相互交换病例。我其时把所能斗争到的前辈和同业，都当成了安分，履行了仲景「勤求古训、博采众方」的遗训。

(三)好学功成不居我自幼曾受过「三东说念主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的古训，又经历了做学问的艰辛。是以，我体会到：「学问、学问，边学边问」通过实践，才是我方信得过的学问。平时我参加外院疑难重症诊断较多，好多西医都乐意与我合作，我也把诊断作为向「能者」学习的好契机，并时时从抢救疑难病例中，收受现代的医学知识。

「钻研」持以恒

(一)由「博」返「约」，深钻肝病辨治调入市中医病院后，由于科研需要，我进了肝病组，组内成员虽几经调整，我可以说是「开国功臣」之一，亦然耐力持久的主力队员。从制定科研霸术到执行临床不雅察，我都躬行参加，实时总结经验，屡次在杂志上发表文章。我很注视某些新的苗头和新的陈迹。例如在五十年代初期治疗肝炎除清热利涅法例外，还流行清热解毒之说。我曾发现南边某肝病众人善用芳醇化浊之品，对于改善症状和肝功能疗效尚好，我迅即扩大使用，于是藿香、佩兰等芳醇化湿解毒的方药得以验证。再如肝病后期，浩气耗伤，病邪易于散蔓，过用清热解毒、清热祛湿反而容易中伤脾胃。我根据「肝欲散，以辛补之，以酸泻之」的表面，选用一些酸味的药物，像白芍、木瓜、五倍子、乌梅、五味子等，一方面管制浩气，一方面「泻肝」酸敛解毒。特别是对于五味子的研究更是受到多方面的珍视，并做了大量的实验研究。其它如肝病辨治经由中的邪正关系，病证结合与中西合参，对于肝病的胁痛、腹胀、低热、痞块、合并痰湿(肝炎后肝脂肪性变)、消渴等症侯，以及近些年来新发现的「乙型肝炎名义抗原(HBgAg)阳性」等问题，我都认真细密地进行不雅察，并不断总结我方的治疗体会。

(二)辨证严谨抓本色，力挽危难我不只是治疗肝病，对于杂病也注视积存经验。在学术不雅点上，我相比珍视气、血、痰的表面，因为「气血为病」，「痰生百病」。所谓气、血、痰(古东说念主称痰者水也)，执行上是气、血、水三者，既是组成东说念主体的物资基础，又是病理变化的本色。是以在临证时，除了盲从传统的辨证法例之外，特别注视收拢气、血、痰，对于疑难重症的治疗更是如斯，例如有一次外院诊断，中西医众人也在场，患者(河南东说念主)是流行性出血热，因在外地抢救未愈来京，病情危重。本病北京未几见，我不熟悉，于是以「能者」为师，起先向西医众人请问，了解到本病病原为特殊病毒，由地鼠(啮齿动物)和恙螨传播，而且发病急骤，死一火率很高，且以发烧，出血、休克、肾功能阻滞为特征。临床可分为发烧期、低血压期、尿少期、多尿期。我又向护送的中医师请问，他们认为：发烧期相当于毒热入于血分，用犀角地黄汤加减，低血压期以西医药为主积极抢救休克，肾功能阻滞多尿期，以补肾为法，用六味地黄丸加减。而本例正处于多尿期，曾服六味诸剂数日效果不显，我凝听了中西医「能者」珍言，进行认果真念念考，并详细询查患者近况，发现患者少气懒言，精神颓败，虽然发烧已平，然而尿虽多而口渴、喜冷饮，舌苔白而舌质红，脉细数而略有饱读指。于是透过复杂的表象，深入探求毒热入血，耗伤气阴的病理本色，辨证为里热未清、气崩大伤。使用六味之辈为先锋早，于是改用竹叶石膏汤与东说念主参白虎汤合方加减，三剂后症除溲敛，再用六昧加减而收功。

(三)著书立说，秉承发扬传心悟我瞄为我应当是故国医学历史中的接力竞走队员，秉承了古东说念主的遗产，又传下去。是以，我从十几年前就驱动积存病历和数据。在整理和编写的经由中，所采取的立场是：通过「加工制作」使经验带上系统性、档次性，从而普及一步。除了隆起肝病治疗经验外，对于杂病也围绕我的学术不雅点，进行归纳和分析，并采取说理与例如相结合的方法，对于每一不雅点、每一看法，都用执行病历加以说明，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避免重谈，更忌夸张娇傲之词，同期为了简单明了、深入浅出，还把主要论点用歌诀的阵势作标题，以利上口，读后能诵能用。例如肝病调护宜忌简介一节，以「情绪答允，不行蹙悚」饮食有节，不可偏倚；生活起居，要有端正；劳逸结合，善于调动」四句话为小标题，笼统地说明了肝病调护的要点。

《关幼波临床经验选》出版后受到多方面的关注。例如一位主管卫生职业的率领写信给我说：「总结行医经验，交流扩充，造福东说念主类，是件大功德，你的文章显示了你的孝敬。」这对于我是极大的饱读励和鞭策。日本神户市中医研究会会长森雄材来函说：「咱们的中医研究会，霸术出版一本西医诊断与中医辨证相结合的临床竹素，并筹算将先生的《关选》作为编写的参考。」由于本书源于实践，是以书中的经验可以鉴戒。例如山西临汾东说念主民病院某医师说；「我以为此书章法新颖，重心隆起，经验如实，可以重复。」并用执行病例来说明欺骗我的经验后所得到的效果。如封××，男，38岁，一九七九年十月确诊为急性黄疸型肝炎，服用茵陈蒿汤加减八十余剂，黄疸虽减终未全除，加用白矾、郁金、陈皮、莱菔子等化痰之品，黄疸赶紧扼杀，验证了「治黄要治痰」的看法。再如桂西山区中医治疗站某医师来信说：「有一妇女久患顽固性头痛，附近病院跑遍，百药皆惘然。后按《关选》中『怪病责之于痰』一章治法，原方加减服十二剂，病症大减。」

「创」字展新图

(一)师古不泥古，学术力求创见在秉承故国医学遗产的经由中，对于古典医籍和晚世先贤著述，既要熟悉，但又不行受其不停，因为实践是训练真理的唯一轨范。例如，对于黄疸，除了同意「干冷相搏」乃生黄疸的传统宗旨外，对于与「疫毒」传染相关的病因学说我也相比珍视。在病理上，我体会到：干冷羁留气分不会出现黄疽，而干冷为胶固之邪，入于血分，瘀阻百脉，逼迫胆汁外溢，浸渍肌肤，才能出现黄疸，若干冷蕴毒，则血热鼎沸流速，胆液横溢，除黄疸日益加重外，尚可出现衄血、呕血、皮肤出血、雀斑、赤缕、掌红、蜘蛛痣等，以致毒热弥散三焦，侵扰心包，而见高热、轻浮、神昏谵语等危候，若干冷凝痰，愈加胶固粘滞，瘵阻血脉，脉说念欠亨则胆汁更难循其常说念而行，黄疸更难消退。是以在治法上除了盲从传统的清利温热之外，尚且提倡「治黄必治血，血行黄易却；治黄需解毒，毒解黄易除，治黄要治痰，痰化黄易散」的个东说念主见解。

再如对于血证的看法，我体会：血在气的管辖之下环行于竦中。如果某种固素影响了气血沟运行，使血流安详渐渐淤积不散，或使血流急述，壅阻脉说念恤滞血淤，终末都可以形成瘀血。瘀血既成远隔经络，新血源源循经而来，由于瘀血抵牾不行循经而去，以致逆经决络溢出脉说念，形成出血。由于影响气血运行的因素是多方面的，是以在治法上亦然多种千般的。应当针对并彻底舍弃引起血瘀的平直或障碍因素，才是治疗血证的根底法例。这种瘀血淹留、远隔脉说念而引起出血的表面，对于阐扬中医出血病机和治疗血证亦然有益的。

(二)服气中医学术必将不绝发展在卫生部一九八0年召开的中医、中西医结合职业会议上，总结了三十年来的经验告诫，明确提倡了中医、西医、中西医结合三支力量都要大肆发展，历久并存的方针。这一方针是适合我国执行情况的，处罚了历史留传住来的根底问题，对通盘中医行状和中西结合行状的发展是一件大事，对于我国医学科学现代化有留意要的现实意旨和深远的历史意旨。作为一个老中医，我服气中国医药学是一个伟大的宝库，同期也不排除现代科学和现代医学。在中西医结合的经由中，我真诚地与西医合作，在中医现代化的问题上，也愿积极前进。例如，几年以前，有东说念主向我提倡来准备把我治疗肝炎的经验输入电子诡计器。其时一无前例可鉴，二无电子诡计器，提倡这样的问题是一个新的斗胆遐想，各方面的立场也不一致。但是，在各级率领的大肆营救下，我的立场很坚决，对这些年轻东说念主说：「我全力营救，有问题我负责。」就这样《关幼波肝病辨证施治电子诡计器轨范》的研究驱动了。咱们不知熬过些许不眠之夜。研究东说念主员在理会和掌执我的治疗念念想的基础上，根据望、闸、问、切所网罗的症状、数据，制定数学模子，编制逻辑图，然后用算法谈话编写成诡计器轨范，使之再现我的辨证施治念念想。这套诊疗系统将肝病分为八个主型，三十六个亚型，并根据病情的变化进行加减。对于肝病的诊断、处方、医嘱等职业，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全部完成。到一九七八年底初步研究得胜了。经过一年多的实验性门诊，治疗肝炎病东说念主一千多东说念主次，在充分肯定的基础上，于一九八0年六月二十四n下昼，再现我的治疗肝病念念想的「诡计机医师」在北京中病院庄重门诊，具有数千年历史的中医治法得到了新的人命力。当东说念主们问及我的想法时，我说：「可以精于古，不可泥于古。中医必须在古东说念主的基础上，有所发展，有所前进，中医现代化，大势所趋。」我还想，应该把各地治疗肝病的好经验集合起来输入诡计机，这就不只是我一个东说念主，而是世界的名医同期给患者瞧病了。当我信得过理会了「知识的最大敌东说念主，就是莫得任何新的欲求」的时候，我三年五载都准备向知识的大海，提倡新的欲求，并决心在发展中医学术的征程中，不绝上前挺进。

(高益民整理)

有益的回忆

江苏省中病院主任医师江育仁

【作家简介】江育仁 (1916～)，江苏常熟东说念主。一九三八年卒业于上海中国医学院，毕生从事儿科，在表面和临床方面都有较深的造诣。现任中华世界中医学会理事、江苏中医分会副理事长、江苏省科委科研后果评定委员会委员等职。主要文章有《中医儿科诊疗学》、《中医儿科摘要》、《中医儿科临床手册》，《中医儿科》等。

我从事临床四十余年，天然调治了不少病东说念主，但不敢自信全属「庖丁解牛」，且治疗其时，记录概略，此一时，记忆不瓶，即能写出梗概，亦恐罪犯学之戒律，于己于东说念主，怕无裨益。而对往日在学习治病时所际遇的告诫，虽时隔已久，其一脉相承，来龙去脉，却能百不获一在目，水流花落，确有深切的体会。经验心得，固属可贵，丽失败告诫，或可资他东说念主鉴戒。为此，从求宴启航，信笔写柬，仅供后学参考良友。

从求医谈起

我十四岁那年的夏秋之交，患了一场大病。据其时医师的诊断是「伤寒症」。虽一驱动就请医服药，但病情却日益增重。家东说念主三次登门苦求某名医出诊，但那位名医不是今天没空，就是来日未便，拒不应邀。那时，我昏昏沉沉，几将改悔。辛亏我姑父请来了一位专看伤寒的医师。他非但尽心诊治，而且把怎么煎药，怎么服药，连照拂方法也派遣得一干二净。我当晚服药后，顿觉神消气爽，就渐渐地好了。其时阉家欢欣，对那位医师谢意得「恩同再造」。

这场大病，使我下定决心学医。父亲说，你学医可以，但一定要当个好医师，光有本事，如果莫得「割股之心」，亦然不行的。我提倡拜那位「伤寒」名家为师。惜我在十七岁信得过驱动学医的那年，我心日中的安分，不幸已「遽归说念山」了。还是经亲一又先容，得以拜李馨山先生为师，遂了我的宿愿。

李馨山是江苏省常熟县著名的儒医，是晚清的末科秀才，擅内、妇，儿科，亦以治「伤寒」名声远播，同属琴东西石桥世医王似山先生的高足(王似山先生即中国科协副主席、学部委员，物理学众人王淦昌博士的尊翁)。李氏训徒，既爱且严。尝谓：「文墨欠亨，难作医工」；「秀才学郎中，等于抬根葱」。譬如学习中医一定要有古文基础。是以咱们在学习经由中，安分既训医经，亦教古文。

李师有一套学律，三合同法。在第一学年内，要背熟《素问灵枢类纂》、《金匮心典》、《伤寒来苏集》、《难经》等四本书；第二学年背熟《汤头歌诀》、《本草再行》，读熟《温病条辨》、《吴医汇讲》、《温热经纬》，第三学年阅读金元四家的学术流派，《四家医案》，同期随师侍诊；第四学年逐渐进行孤独应诊。这就是四年中的一套课程设立。所谓「三合同法」者，即；书本不熟不得临证；书道不工不准写方；不修端正不带出诊。他说：「这是王氏门相传的学风和学规」。由于不行适合安分治学的严谨，在同期的五个同学中四年内有两位退了学。

结业后，荫安分的着名，就诊者一时不少。那时有一点初生之犊不怕虎，在处理疑难病症时，常常小打小闹，笔下又欠推敲。尤其是诊治幻化多端的赤子科疾病，就更难免不出冒昧了。因此，曾屡次发生医疗纠纷，加之旧社会「同业必妒」，申明一时骤降。在自愧见闻浅陋，迟延苍生的心情下，果决再作深造，负笈于上海中国医学院，并有目的、有重心地追随上海名医徐小圃安分学习儿科专科。此即我学医由内科转入儿科经历之大略。

把告诫奉为经验

古谚云：「宁医十男于，莫治一妇东说念主；宁医十妇东说念主，奠治一赤子。」反应了赤子疾病的鬼出电入，掌执不易。我之是以弃内科而从儿科者，有一点知难而上的风趣。因为我在这方面的告诫，可谓多矣。

(一)知其常而不达其变麻疹属赤子常见传染病。麻疹减毒疫苗未使用前，基本上每年都有流行，对赤子健康的危害很大。顺证的麻疹易被一般医师所掌执，而逆证麻疹多有并发症，如不足时抢治，往往病变仓卒。故麻疹预后良好与否，重要在于怎么正确地掌执透疹的时机和透疹的方法。「疹不厌透」，历来奉为治疹的要诀。但事物老是有两面性的，如果把它看作十足的、不变的，那就会违背客不雅端正。我就在「疹不厌透」的律法下，险些误了大事。每忆及此，不寒而傈。

一两岁小孩，发烧咳嗽三天，麻疹见点两天，倏地高热气喘，轻浮不宁，睡时惊惕，大使不结，小便色黄，皮肤痧点隐伏不透，面白唇红，舌苔黄、质红。本证属麻毒化热化火，火灼肺金，已有入营之兆，虽已属逆证，证情并不复杂。此时治法，理当清热解毒为主，略佐透法。重在甘寒护阴，小心伤滓耗液、液劫风动，导致燎原莫制。但我其时审证，心中唯独一个「透」字。认为疹点依稀，痧毒未得外泄，此必透发者一也，见点两天，正透疹之期，此应透之理二也。故斗胆给予重剂宣透。患儿眼药后，轻浮更甚，夜半呼吸更促，口唇焦裂，皮肤灼热，全身无汗，痧点秘密，两目红赤，时时上翻，抽风两次，小便丝毫，腹膨肚胀，神识渐至昏糊，病情重危，家属十分焦躁，次晨另请他东说念主医治，两天后，患儿起死回生。

后经了解，那位医师认为痧毒已经入里内陷，虽在透疹之期，已非透发所能引邪外泄。当务之急是毒邪化火，病涉营分，而阴液失掉，出现液劫化燥，肝风蠢动，非大剂凉营解毒，养阴清热，难剎其威。处方用的是：鲜生地、淡豆豉、丹皮、鲜石斛、鲜芦茅根、川连、大黄、山栀、连翘蕊等，并以紫雪丹冲服。据说，患儿服药后，大便畅解一次，色褐、气息臭秽，片刻全身微汗潮润，疹点亦得外透，从而身热渐退，气喘渐平，轻浮转宁，抽风止，神志清，病情向愈。

麻疹在出诊期应用透法，这是谁也不会否定的。但透疹的方法好多，如辛温宣透，辛凉宣透，益气透托等等，而未见有用苦寒泻下者。细审该证系有毒热炽盛，痧邪不从外泄，必致内陷。毒热化火，液劫风生，「炎」虽在肺，而毒在阳明。清热解毒，固为常法，但「杯水舆薪」，不著奏效。是以不消「扬汤止沸」之法，而用「抽薪止沸」之计。故过后细想，我的邪恶，就在于不行知常达变。

(二)诊病不尚「四诊」，岂能辨证赤子泻肚的主要成因，外为暑湿所感，内多乳食中伤，病在脾胃。发病机理则为清阳不升，浊阴不降，清浊稠浊，升降失司，故见泄利或伴呕恶。其因偏于暑热者，多伴发烧，症见暴注下迫，湿邪偏盛者，则为洞泄稀水；乳食内伤，粪便气秽，多挟残渣；若素体脾虚，中阳颓败，则见淡黄溏便，其若出现脾虚术旺之虚风证者，则属险候。

一般泄泻，治有常法，毋庸赘述。而因泻伤耗胃阴者，必有赫然的轻浮口干等症象出现，临床易于防范，对损脾伤阳，产生慢睥风时，可导致卒然脱变者，则往往措手不足。故对千般泻肚之防治，务必随时注视有否伤阳之先兆，实时护卫脾阳，此对婴幼儿泻肚更为重要。曾冶一患儿，五个月，因泄泻三天，干恶不进乳食而就诊。此时患儿「安睡」在摇篮里，既不哭，又不闹，颇似「舒服」，两目伸开，若有「驾驭盼顾」之状，微有摇首，额有微汗，前囟不高，舌干，偶有弄舌状，肌肤干滑，并不灼热，肢端欠温，呼吸时不粗亦不急，偶有欷歔状。询之家长云：前两天大便如稀水，口夜二十余次，刻已减少，夹有绿色粘液，本有哭闹轻浮，现已舒服，惟有干恶不食。其时其家长认为病情已在好转，再服些药，可以好得快一些。而我未细密审察，仅凭家长代诉而处方，不意家属上街买药尚未回来，而孩子已经死了。第三天音信传来，外面沸沸扬扬地对我品头论足：「连快要死的东说念主都看不出来，还医得好病?」

我对这一病例有两点告诫：起先是主不雅上的渎职，未能按四诊的要求去诊察病，第二是识见浅近，缺少执行的临床经验。是以，当病儿出现脸色残暴、摇首弄舌的虚风内动，以及额汗肢冷、呼吸深长等慢脾风的临危症候(当今想来，可能已是失水、酸中毒，伴有轮回阻滞的休克症状)绝不觉察，焉有不偾事者l

(三)临证惊险，缺少沉稳矍铄有一例患者，病已六日，仍头裹包巾，拥被怕风，面红耳热，日干喜凉饮，声息略有沙哑，自愬头痛如裂，心中烦热，遍身如披杖，转侧不利。近两天来大便溏泄，按其脉浮而数，察其舌，苔白上盖黄色，质尖红，咽部红肿，见其状，呼吸气促，摸其肌肤，灼手无汗，而下肢反觉不温。病者起病倏地，属外感时病无疑。其隆起的证情为头痛、骨楚、恶风、喜冷饮。属何证为主，其时颇费念念索。考仲景有「身体疼烦，不行自转侧」与「恶风不欲去衣」的条规，似属「风湿相搏」证。但风湿方中均有桂枝、附子之大辛大热，与舌干、渴喜凉饮，药不符症。如从烦渴喜冷饮、呼吸气喘、肌肤灼热的里热实证入辖下手，然苔无老黄，底白不厚，腹软不按痛，且大便溏泄，则热邪无入腑之证。虽有大渴，但尚恶风无汗，亦非阳明经的白虎汤证，因白虎汤有「其表不解，不可与」禁例。若以麻黄汤先解其表，再清其里，阅遍麻黄汤证却无渴饮说起。同期咽红声嘶，温热之证无庸赘述，如投辛温，则势同「引足救经」。又念念表寒不解，里热已炽，咳而气喘，则麻杏甘石汤可谓对症矣。念念维再三，拟用麻杏甘石汤。《伤寒论》中有两条明文，一为下后，一为汗后，即「汗出而喘，无大热」者，明确指出了该方的适合症在于表证已罢之时。此例患者麻杏甘石亦非对症之方，似用大青龙汤较为合拍。由于相识不清，识见浅陋，拿不定主见，重剂怕担风险，更怕腾讥医坛，闯祸生变，乃以一般辛凉解表之稳妥轻趔与之。究因药分歧症，病情有增无减，乃改延前辈老医两剂药而痊愈。窥其方尽然是大青龙汤。

考大青龙条规所叙，十之八九为麻黄汤之脉证，所增者惟「轻浮」两字良友。原文中又有「不汗出而轻浮者」，说明轻浮的由来为不汗出。大青龙汤之是以获效，系解其表寒又清里热，有其症用其方。

窃念念该病之是以日益鸥张者，乃起病之初，未能实时投以麻黄汤。因寒邪郁表，病在太阳，应汗不汗，郁而生热，从当初之微热口渴，继则转为渴饮凉水，咽喉略痛，进为咽喉红肿，声息沙哑。腠理顽固，内生之热，更无外泄之门路。因此，炎肺则喘，下趋则便泄，千般见证，笼统为「表寒里热」四字良友。过后羞涩倍至，自惭读其书丽不究其义，临证惊险，无沉稳审辨胆大心小的矍铄精神，兼之心胸私念，岂医说念之所能容忍。

学东说念主之长断以己律

书本上的经验，虽然要学，而安分一又辈中的实践心得，更为可贵。故凡有「一事长己者，不远沉，服膺取决」。治学精神，贵在功成不居，才能信得过学到别东说念主「刀口」上的经验。

(一)三言两语，都有「零金碎玉」曾治一例失眠患者，颧红升火，彻夜轻浮不宁。屡次投以平肝潜阳，养心宁神之剂，连服十多天，药沉大海，并无寸效。安分就在我原方中加入猪胆汁、龙胆草双重苦昧药，仅服三剂，即能坦然入睡，霍然病愈。安分谓：「虚火宜潜，实火宜泄。该病有颧红升火，轻浮不宁者，即肝胆有实火也。」

又一例女童尿潴留，历久导屎，引起下阴严重感染，外阴部红肿溃破，迭经中西药物并治，小便仍滑滴不下，横祸万分，邀我诊治。认证湿火下注，经治一周，病情未见改善，反而增加肢体浮肿，呼吸气粗，恶风发烧。乃请同窗知己诊断，他详询病情，反复考订通盘处理方法，念念考再三，若有所悟，告余日：「此实『提壶揭盖』之证也。」即疏生黄芪20克，桔梗18克，升麻、生甘草各9克，浓煎代茶，极少屡次口服，并以生银花、生甘草煎汤熏洗下阴，逐日二至三次。三至四灭后，小便已能自剎，取出导尿管，嗣后阴部肿胀溃破处亦得逐渐消退愈合。

「提壶揭盖」法，为癃闭少尿症中属于气虚下陷者，理法并非生分，而下阴部红肿溃破，明为温火证，加之小便涓消，似与证情有违。孰知肺主伶仃之气化，肺气不足，气化岂能下达州都。生黄芪配伍升麻、桔梗，既益其气，又举其陷。且黄芪托毒消肿，对久溃不敛之疮疡有生肌收口作用，为外科之要药。医学是至精至微一门学问，由于读书不十分仔细，不求甚解，圆圈脊枣，就会成为头痛医头、脚病治脚的庸医。

(二)点滴经验，实包含着普遍性端正在内「痢无止法」是一个普遍性端正，但并非通盘的痢疾病东说念主，都不行用止和补的方法。「暴痢属实」，「久痢多虚」，亦然基本的端正，但亦不行奉为一成不变的定律。

忆随师诊治一痢疾患者，缱绻病榻已三月余，形瘦骨立。夏秋患病，已值极冷，痢仍不啻，赤白羼杂，兀行无度，量少不爽，腹痛后重，纳食则恶，胃气索然，面色萎黄，精神极为疲弱，舌苔干而呆白，质淡红，边有碎腐。遍阅前哨，皆为补涩止痢，亦有温运脾胃者。其时认证：中气已虚，邪毒内踞，鸨阴耗伤，脾阳已困。欲导其积，浩气益伤，温中则耗劫胃阴，滋阴则脾阳益困，治疗上大有前门去虎，前门拒虎之虑。安分挠首寻念念，果决投以温通并用，药仅大黄、肉桂二昧，不消煎煮，而以泡浸，取其气息，药后下宿积脓血便甚畅，臭秽不胜，证情逐渐好转而愈。

按此证乃由失治而来，使邪积留于大肠屈曲之间，因病致虚，非因虚为病，故虽见大赢但有大实。

不消攻补，而以温通之法者，恐参、术碍脾之运，且阻大黄通下之功。肉桂性温理气，监制大黄之苦寒，得脾阳之荧惑，而助大黄推荡之力，达到相得益彰的协同作用。其时还恐一泻而脱，在床边置以糯米稀粥一蠡，得泻后即温取饮下。法颇可取，研究亦极周密。其后我把该方改为粉剂，使用于赤子的迂缓性菌痢以及急性菌痢中经抗菌素治疗效果欠安的病例，常得到较为答允的疗效。

．(三)学习「刀口」上的经验，贵在「活」用所谓「刀口」上的经验，就是说在学术上具有独特的见解，在临床上经得起重复，能处罚「重要」性的问题。这种经验的宝贵之处，在于通过历久实践而总结出来的。

昔年从上海徐小圃氏学习儿科。他以擅长使用温热药而著名于时，常在赤子急性热病的重危病例、特别是麻疹合并肺炎时欺骗温药。其时我很不睬解：①麻疹为温热病，温病岂肯用温药治疗?②赤子纯阳之体，为什么不禁忌温药?③温药与寒凉药同期并用时，其作用和意旨安在?我信得过弄通这些问题，化了好几年的经由。第一，徐老所治的急性热病中的麻疹肺炎，基本上属于麻疹中的坏证和变证，临床具有面色灰滞，精神残暴，脉细数无力之气阳不足证。从现代医学看，多数是肺炎并发心力零落、呼吸和轮回阻滞等虚证，故病不在邪盛，而在正虚。实时应用温阳救逆法，以防其脱变。如待脱象毕露，则已晚矣。徐老之是以善用温药的经验，重要在于抓得早，抓得准。第二，对于赤子生理「体禀纯阳」的问题，虽有不同的理会，但在病理上的「易虚易实」，「易寒易热」是客不雅存在的。因此，温热病中使用温药并特别法，而是治其变。第三，温清并用，古已有之，虽非徐氏所创，但徐老对温清并用确有独特之处。尤其对一些急性热病中出现邪毒盛而浩气不支的重危病例，在温阳救逆法中参与苦寒解毒之晶，确能起到良好的作用。往日，咱们在收治「麻疹并发肺炎」时，对合并腺病毒感染或金黄色葡萄球菌感染的病例，通过中西医两法历久治疗无效时，在正不胜邪的情况下，使用上述方法而获效者，亦层见错出。咱们还对某些合并化脓性病灶的病例，在未见浩气战败时，重用生大黄通腑解毒，效果亦然可喜的。

求古训走新路

作为一个年资较高的中医，身负着起承转合的双重任务，肩挑着医疗、教学、科研几付担子，职业是要紧的。事物在发展，形势在前进，应当活到老，学到老，不断实践，不断探索，向新的水平前进。频年来，我是这样做的：

(一)对待不同的学术不雅点，要安本事实践对于赤子时期的生理体质特色，历代的儿科学者，历久以来就持有「纯阳之体」和「稚阴稚阳」的不同不雅点，对后世的影响很大。持「纯阳」立论者，认为赤子体禀纯阳，罹病之后，易以化热化火。是以在治疗上要珍视寒凉药物的应用，力避辛温之品，困温药能助热化火，列为禁忌。而持「稚阴稚阳」论者，则认为幼儿时期，期许茂密，正在向完善、老练方面发展。在发育的经由中，依阳以生，赖阴而长，然而阳既不足，阴又未盛，是以在治疗上要注视戍卫阳气。为了进一步学习这一不同的学术不雅点，咱们从三百例入院病例中的六十一例危重病儿中，作了偏于伤阴和偏于伤阳的初步相比。六十一例中二岁以内的有四十一例，二至六岁的十二例，十岁驾驭的八倒。病种方面，以急性病为主，其中以赤子肺炎、中毒性消化不良、伤寒等占多数。入院时病情都较严重，且有十九例已伴有心力零落和轮回阻滞。咱们根据病情记录及用药程序来探索其「稚阴稚阳」在疾病经由中的临床场地偏激执行意旨。

1．顺眼望诊。以青灰觥白为多，占总病铡的50％以上。年事愈小，其出现的契机愈多。

2．精神状态。多见者为颓败残暴，日光无神。幼、婴儿暴露更赫然。

3．舌苔与舌质。光苔滑白、舌质淡红、淡白者占总和57％，黄苔、荻苔、白苔、舌质红者占总和43％。其舌质舌苔的暴露与患儿的临床体征是一致的。

4．脉象。较大儿童的脉象以沉细，细数的偏多。

在六十一例重危病僦的治疗记录中，有二十六倒是完全使用了以参、附为主的回阳救逆法，十二例是阴阳并伤，以生脉散加附子、龙骨、牡蛎等；单纯甩养阴清热、苦寒解毒方法的为十三例，且均为年事较大的儿童。

通过初步不雅察，认为赤子生理具有「稚阴稚阳」的特色，基本上是适合执行情况的。同期，赤子在病理上所暴露韵易虚易实、易寒易热，亦然跟着年事增长而转归的。伤阴与伤阳亦互有转变，多见者如泻肚病例中的中毒性消化不良症，它可先伤胃阴，继伤脾阳，又能在胃一又猝然的同期，既出现口干舌缘、皮肤干燥皱瘪的症状，又有面觥无神，肢厥脉微的脾阳阿惫证，具体反馈了「稚阴稚阳」的临床场地。对阴阳两伤的处理问题，往往采取扶其阳而救其阴的方法，但必须审察孰者为主。盖阴与阳虽是不同的属性，但又是互根的。是以阴之生息，必须赖阳气之濡化，阳可以统阴，而阴则不行统阳。这使我进一步体会到，对待不同的学术不雅点，唯独通过反复实践，才能有较深刻的理会。

又例如赤子的指纹诊，往日有些儿科竹素中，把它讲得美不可言，而且在人人中影响极为深刻，认为儿科医师就是依靠指纹来诊断疾病的。咱们对此也做了一些访谒研究，不雅察了三岁以内的正常儿和不同病证的赤子五百例。看到指纹的三关颜料，在各式疾病中，似未见有赫然的特异性诊断依据。有些正常儿的指纹，也有直透三关的。对病情的发生和发展也未发现存一定的端正可循。故初步认为，指纹充盈度的变化，可能与静脉压相关。临床上见到一些心力零落的肺炎患儿，其指纹可向命关伸展。指皱的色泽在某些程度上可反馈体内缺氧的程度，即缺氧愈甚，指纹的青紫色也就愈见赫然，这似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天然，由于不雅察的例数未几，方法上是否适合科学性，还有待进一步研究。

(二)总结端正，使来自实践的经验愈加科学化往日，由于历史条款的限定，有些疾病的诊断宗旨相比蒙胧，对临床缺少普遍的指导意旨。因此，在实践的基础上，进行整理和总结，对于普及医疗、教学的质料，可能会起到较好的作用。

例如，疳症是儿科四大证之一，其波及的范围颇为普通：它不仅是养分不良的一种场地，而且是多种疾病的综合反馈。不但病因复杂，且定名繁密。历代以来，各执己见，智者见智，宗旨亦不够流露，分类方法更无统一标记。有的以脏腑分类，如心、肝、脾、肺，肾的五脏疳；有的以症状分类，如疳渴、疳肿等》有的则以病位分类，如眼疳、鼻疳、牙疳等也有的以病因分类，如蚵疳、哺乳疳等等。从临床实践中，看到的疳症症状是犬牙相错的，很少以孤独的症状出现。为此，咱们做了五百三十三例千般疳症的临床不雅察，并从病因访谒、症候分类，诊断依据、治疗法例以及合并症的产生等几个方面，进行了分析。在五百三十三例中，属于喂养不当的有三百零五例，占57％(其中包括过多的养分)；由于病后失调的有一百七十一例，占32．1％；属于后天不良，后天失调的五十七倒，占10．7％。说明古代医家指出的「诺疳皆脾胃为病」的论点，是适合执行的。咱们将千般症候的暴露和不同疳症的称呼，根据「有诸内必形诸外」的表面，结合患儿的临床特征，把疳症列为三大类证：一为形骸比正常儿瘦弱，食欲颓败，大便欠调者，本组中有一百九十六例，占总和36．89，6，属疳之初期，称为「疳气」症，其病机一为脾胃失调，二为能食不充身段，肚腹扩展，甚则青筋裸露，形如橄榄，多有合并肠寄生虫者，有傻头傻脑十六例，占48％，名为「疳积」症，其病机属脾虚夹积，虚中夹实三为相等瘦弱，状如皮包骨头者，有八十一例，占15．2％，乃疳症之晚期，诊为「干疳」，病机为气血津液亏耗。在治疗上，「疳气」以和为主，「疳积」消补并施，「干疳」则以补为主。合并症属本病的兼证，不作病名分类。如口疳为心脾积热，服疳为肝阴不足，疳肿胀为脾虚气弱、水湿淹留等等。虽然还很不老练，但对临床医疗总结经验，尚有一定指导意旨。

又如流行性乙型脑炎的治疗，各地均积存了不少的经验。在病因方面，中医学者认为属于温病学说的「暑温」范畴。按温病的传变端正，一般均由卫及气，由气入营入血。而本病特别是重症病例，发病急骤，往往起病即见昏迷、抽风等营血症状，如沿用卫气营血辨证，则难以合拍。且急性期与还原期、后造症期的病因机理，亦无统一的相识。因此，对本病的病因机理，形成了阶段之间的割裂，对医疗教学亦带来困难。为进一步探索本病的发病机理偏激辨证治疗端正，有相识、有目的地对一百二十一例「乙脑」急性期及一百三十五例还原期和后遗症期的病例进行了全面不雅察。根据「乙脑」急性期所出现的高热、昏迷、抽风三太主症，还原期、后遗症期的不法则发烧、相识阻滞、吞咽困难，失语阻及强直性瘫痪，震颤样抽动等症状，均具体暴露了热(发烧)、痰(相识阻滞和颅神经症状)、风(抽风)等三大症候。而热、痰、风三者又互有磋商、互为因果。如热极可以生风，风动生痰，痰盛生惊，它既是症候，又属病机。虽然三者之间可以同期存在，但必有主要的一个方面。不过，急性期的热、痰、风证，实者为主；还原期，后遗症期的热、痰、风证，则以虚者为主，或虚中夹实。

为了进一步明确辨证，又将急性期热证，按其不同的属性，分为温、热、火三个类别，痰证为相识阻滞，其狂躁不宁者为痰火，深度昏迷者为痰浊。风证中头痛项强，有表证者灼热无汗为外风，惊厥反复发作，持续不啻而有汗者为邪硝心包、肝风内动之内风。还原期及后遗症发烧，有阴虚和阳虚两点(感染性发烧例外)，强直性瘫痪为风窜络说念，震颤样不自主动作的抽风为虚风。对吞咽用难、失语、寂然者均列入痰浊症。通过多年的宴践证明，欺骗热，痰、风表面，指导「乙脑」的辨证施治，似有一定的端正性。对今后进一步探索其机理，也提供了初步的参考数据。

治学三部曲

中医研究院研究员朱仁康

【作家简介】朱仁康(1908～)，江苏无锡东说念主。从事中医行状五十余年，于疮疡皮肤外科有较高的造诣。

治学衷中参西，多所创新，着有《中西医学汇综》、《实用外科中药治疗学》、《朱仁康临床经验集》等。

在名师指点下苦练基本功

我出身于一个小市民家庭，家父是粮店职员。其时军阀割据，战乱频仍，兵匪横行，残暴生灵。我家食指边远，入不敷出，只可东挪西撮，苦过活月。尽管如斯，家父还很注视对下一代的培养，不吝空空如也，设法资助我弟兄上学。我读完高小后考入中学，仅读了一年，因多病而辍读。

少年时，我家赁居无锡南郊。其时外科名医章治康氏因避兵乱，由郊区乔迁来城区与我家合居，方圆百里，慕名而米求治者接连不断。凡贫苦患者，章氏非特分文不取，以致相赠药金，故深得匹夫爱戴。章老先生不但专长外科，亦熟谐内科。余家东说念主有病，经其诊治，无不霍然而愈。某年家父因心思不畅，郁火结聚，脑后发疽，肿痛日厉。章氏为其遣方用药，并嘱家东说念独揽三大哥母鸡一只，炖熟与服。初疑不敢从命，章谓此乃以毒攻毒，坚议不妨，才宽心服用。不久疮头收束，顶透脓泄而愈，全乡信服。后晨夕共处，与家父交称莫逆，家父遂有使我两手足从师学医之意。我哥长余四岁，先从章氏执弟子礼，三载学成，悬壶锡地郊区行医，余全家亦移居相随。我即从兄长随诊抄方学习，因而亦尽得章氏薪传之秘。

章氏对疮疡外科有独有之处。常惯用虫类药如山甲、全蝎、斑蝥、蜈蚣之类，配成秘方丸散，用以内消疮疡，功效卓绝，故能驰名于世。

我学医经由中，一则从小历久与名医相处，耳濡目击，有所训导；再则由于长兄扶携督促苦练基本功，打下良好基础。以下谈几点经验体会。

(一)我读医书从《汤头歌诀》及《医家四要》发蒙。初学时无门径，亦走了一些弯路，单就《汤头歌诀》来讲，不知背诵了些许遍，还是前记后忘，其后找到了法门，把千般方剂经过分析、对比异同，便能牢记下来。以后再读《医方集解》，深入了解方义，就更牢固了。在读外科专著方面，由于师承相传，我最阐述高锦庭《疡科心得集》一书。盖明清两代在外科史上虽有赫然发展，外科书亦不少，但大多不通时宜，多所访佛，惟此书一反既往以疮疡部位编次的惯例，而开创两病或三病骈列立论，辨其异同，条分缕析，既便于辨病(当今所谓鉴别诊断)，更有助于辨治。例如「辨附骨疽、附骨痰论」，已能明确地把骨髓炎、骨结核区别开来。又如在脑疽论中，起先提倡三陷变局，对全身化脓性感染败血症与脓毒症，已有很好的相识。如是之处皆发前东说念主所未发，如确凿中医外科史上有很大的孝敬。我对此书曾反复攻读，受益非浅。体会到高氏组方用药，偏重于清热解毒，毕竟疮疡属于火毒，阳证多见，不雅其所创新方如清营解毒汤、银花解毒汤、羚羊角散皆属此类。据此我认为其时高氏是受到温病派别卫气营血表面的影响所致。

我既以熟读《疡科心得集》目空四海外，亦参阅了外科名著，如《外科正统》、《医宗金鉴·外科心法》等，作了摘录，精诚团结，从中吸取精华，充实了师承经验之不足。

此外，我经受前东说念主「治外必本之内，知其内以求其外」及「冶外而不知内，非其治也」的教养，珍视学外科医必须熟诸内科基础，为此我先后读过《素灵类纂》、《时病论》、《伤寒来苏集》、《温病条辨》，《本草再行》等书，为我其后设立举座不雅，主张疮疡皮肤外科诸症应留意内科，打下基础。

回首起我学廉的方式，基本上是以师带徒的方式。我白天协孕育兄(亦说是随师)应诊、抄方、配药，夜晚才有时间攻读书本，因此常起早贪黑，不敢偷懒，曾作「十七而学论」以自励。我深深体会到，我这样的学医方式，临床实习与表面知识紧密结合，收货大，高出快，污点是表面基础差些，不行像在医学院学习的那样系统、塌实。但目前的学习方式，先学表面，后再临床实习，两者似有脱节，而且执行掌执医疗技艺就欠缺些。

(二)学外科与其它科不同，必颓配合外用药，真金不怕火丹制药乃是一项必须掌执的专诚技艺。往日师徒之间，保守念念想严重，向有传子不传婿之说。灵丹灵药视为囊中之宝，秘而不宣，雌恐传奇。外科常用红升、白降二丹，视为不可或缺之品，必须亲自来源真金不怕火制。真金不怕火制时应掌执好火候(文火、武火、真金不怕火取时间)，否则，必遭失败。如真金不怕火升丹，火候太过则丹药发黑，弃之毋庸；火候不足则丹药发黄，功效不着。磨折膏药亦如斯。熬油温度在400。C以上，必须滴水成珠，方是火候到的征候，这时下丹，才能熬成乌黑光亮。这些都要经过亲自实践，反复试验，才能制好。有好多外用配方膏、丹、散、水、酒等，都有一套工艺方法、先后次序，功效好坏，上此大相磋商。这些基本功，必须掌执好。

(三)开刀技艺，起先要掌执好辨脓法。全靠手指按摸，判断有脓无脓，尤以深部脓疡，辨之又难，尚有似脓非脓、气肿、血肿，易于误诊，均要经过反复实践方可取得经验。中医开刀，向以小切口为主，辨脓疡浅深，定切口部位，浅则浅开，深则深刺，哀而不伤。反之，过浅则未到脓腔，脓不过泄，过深则伤筋动络，以致大出血。启齿过小则脓出不畅，形成蓄脓，脓未老练而切，及脓成而过期不切，均非所宜。此一基本功，亦得打牢，掌执分寸。

由于长兄的谆谆教导及我方的苦学多练，用了不到三年的时间，初步掌执了一般医疗技艺。为了放松长兄挑起全家生计的重任，我驱动独当一面，离开长兄，去相隔五十里之遥的苏州郊区开业行医。初出茅屋，对往日学医时常见的病，治好不难，但际遇以前不常见的病，以致从未见过的疑难之症，就不这样简单了。毕竟实践不够，经验不足，又无师可问，只可从书本上去找办法，我方揣摩，真如所谓「初学三年，六合通行，再学三年，寸步难行」了。我曾碰到这样一个病例，虽事隔五十年，迄今水流花落。患者蔡某，男性，农民，二十余岁，遍身起青紫斑块，状如葡萄，两腿青肿，浦口牙龈麋烂，血从外溢，不断吐出青紫黑红羼杂的血块，臭秽之气冲东说念主。其家属惶遽然，来所求治。余自忖行医方始，此病从未见过，怎么处理，心中无数，初念念牙龈属胃，现今腐朽出血不啻，想是胃火上炽，遍身青紫斑块，良由邪热伤络、血溢脉外所致。筹念念少顷，蓦然想起方书有消斑青黛饮一方，或然尚能合拍。故拟先用犀角尖(镑末)1．5克，以银花露送服，继拟方用鲜生地、川黄连、黑栀、知母、青黛、生石膏、丹皮、赤芍、元参、鲜芦根与服，另以五倍子末外搽牙龃以管制止血。两剂后复诊，龊血赫然减少，满身青紫斑块亦渐消退，仍宗前哨，去犀角，加侧柏叶、大青叶等增损，六剂后痊愈。合家称颂不啻，余亦深感答允。过后考察《外科正统》、《医宗金鉴》诸书，此症均称青腿牙疳及葡萄疫，与现代所称坏血病相似。而消斑青黛饮一方，出自《伤寒六书》，治邪热入胃，里实表虚。阳毒发斑之症，亦见合拍。余开业滥觞，不意能旗开胜仗，初建奇功，背地行运。

从此以后，我时时把每天看到的病摘记下来，写成临诊札记。一般病例简录，疑难危重病则详记。诊余之暇，细察认证识病，处方用药有无差错，有无药分歧症之处。哪些药该用的未用，不该用的却用了，经过念念考，以备下次改正。遇疑难病或孤寂之症，必经多方查书，一求明确诊断，二求想方设法，遇危重症，事关患者人命安危，职业重火，不但临诊时要详细搜检，矜重推敲后方遣方下药，且诊后又要研究下一步有计划，常致夜不安枕，必待来朝看到病东说念主起死回生，才放下心来。我这样做，多年如一日，认为有下列几点克己：①边看病，边查书，用非所学，学用结合，故意于逐渐普及医疗水平。②既有得胜的经验，实时总结；亦有失败的告诫，随时改正。⑤对病东说念主负责，免于差错。④成年累月，便于摸出端正，总结普及。

衷中参西为我所用

我初登医林不久，除从事中医外科专科外，因惑于社会上有中医长于内科，西医长于外科之说，念念想有所轰动。其时有上海汪洋办的西医函授学校，编有一整套的课本，我就抽诊余时间来自学，还涉猎其它西医竹素，得以略窥门径。我认为中西医各有长处，各有所短，何妨中西汇通，采长补短。其后看到唐容川氏《中西医学汇通》一书已先得我心，探有启发。我先从中西病名对照入辖下手，待抗战前夜迁居上海后，即普通征集贵府，结合我方见解，写成《中西医学汇综》一书，初步体现了我的遐想。我在小引中写说念：「中西医缺一不可，允宜教学相长，裁长补短，会通赏通，共冶一炉。医学无分中外，拯东说念主疾患，其说念则一，他山之石，可以为错。」盖因其时中西医间存在隔膜，各立门户，相互责骂，有水火不兼容之势，深以为憾。后又在我主编的《国医导报》中重申此旨。有中西医历久共存，相互结合之意。我三十年代发表的《外科新论》及五十年代写的《实用外科中药治疗学》，都是以中西病名对照、中西学说互参的方式来写的。

自由后，参加立异职业以来，中西医结合在沿路，有一个共同的主见，为发扬、整理、普及故国医学而做出努力。在执行职业中，我常认为中医辨证、西医辨病(天然中医也讲辨病)，是目前做好中西医结合职业的两个主要才调。要做到这一点，中西医应相互学习。中医要熟悉西医诊断搜检的一套方法，西医也要深入了解中医辨证论治的特色。这样，中西医间才有共同的谈话，知己知彼，屡战屡捷。

我在临床实践中，遵照中医辨证论治基本精神，以证为主，既可异病同治，亦可同病异治，同期摄取现代医学的表面学说，衷中参西，援古证今，普及了临床组方用药的针对性及举座性。如扁平疣、带状疱疹，就西医来说是属于病毒性皮肤病，我就采取清热解毒药组成的马齿苋合剂治疗，取得了较好的疗效。又如银屑病，鉴于西医抗肿瘤药物灵验，但反作用较大。我就根据此证有血热、血燥的特色，适当配合清热解毒药(初步认为具有抗癌作用的中药)，亦取得较好疗效，且反作用较少。

用辩证法指导实践

我以为学习唯物辩证法并用来指导临床实践，很有必要。是以读一读毛泽东同道的《实践论》、《矛盾论》及《东说念主的正确念念想是从那处来的》三篇文章很重要。

(一)学习中医基本表面及前东说念主经验，是十分必要的，但决不行脱离实践。因为基础表面毕竟是原则性的东西，若不结合临床实践加以阐发验证，就不易深入，碰到执行问题，就无法处理，所谓「熟读王叔和，不如临证多。。前东说念主学说经验并非都是金口御言。派别不同，立论互异，各有长处，各有所偏，常诟谇互见。既要尊重古东说念主，但由于时间的局限性，亦不要迷信古东说念主。前东说念主的经验，不等于就是我方的经验，必须通过我方的实践，临床验证，或成或败，从实践中来相识所学，训练所学。

(二)咱们相识事物，有两个经由，就是从特殊到一般，又从一般到特殊。相识疾病亦然一样，例如，中医所谓的异病同治和同病异治，就是这个道理。

在临床中要大量积存病例，起先从中找出其普遍性(共性)，拟定通用方，经过验证，便于扩充。其次是找出其特殊性(个性)，摸出端正，进行辨证论治。个别亦可求大同存小异，进行加减。这样从一般到特殊，叉从特殊到一般，反复实践、相识，再实践、再相识，使咱们更前进一步。

更重要的要相识到矛盾相互转变的端正。矛盾的两边，依据一定的条款，各向其相背的标的转变。我带着这样的相识，来处罚慢性湿疹历久不愈的问题。

往日对这种病，安坐待毙，只认为湿疹就不离乎湿，用单方面的，静止的不雅点看问题，常用苦寒燥湿或淡渗利湿的方法来处理，终结越治越坏。原因是莫得相识到历久不愈、渗水日久已重伤其阴，矛盾已经转变，出现舌绎，苔光剥等证。于是研究到用滋阴的方法。但又注视到，如单用滋阴，就会助湿。于是，终末采取了滋阴除湿同期并用的有计划，用生地、元参、丹参等滋阴而不助湿，茯苓、泽泻除湿而不伤阴，并随时注视到矛盾两边相互转变，如阴伤场地重时，就重用滋阴，湿象又赫然时，则重用除湿，随时间析矛盾，处罚问题，从此收到较好的疗效。

此外，在外科范畴里，阴证转阳证，阳证变阴证，亦并不罕有，．应随时注视矛盾的转变。我在临床中，常采取消托兼施、攻补并进的方法，亦是这个道理。我等读前东说念主书，要经过念念考，学其合理部分，舍其偏见之处。就治疮疡三大迭之消，托、补而论，能消则消，不行消则托，此乃常法。但在具体欺骗中，应活泼掌执，不可拘泥。王洪绪虽有「以消为贵，以托为畏」之戒，我则扶直其前者，而不同意其后者。王治疮疡以犀黄、醒消、小金丹之类，以期内消，免于刀针之苦，是其可贵之处。若治之已晚，能消者无几，予常以消托兼施之法，间有可消之机，即使不克内消，亦能移深居浅，脓泄而愈，乃是良策。因此认为托法并不可畏。即以仙方生存饮为例，亦是消托兼施之剂，未成可消，已成速溃。我用托法，如疔疮火毒结聚，坚不化脓，肿势扩散，则宜清托，使其疮头早破，疔毒外泄，不致内窜走黄。又如脑疽发背，疡不高肿，平塌不起，则宜补托(补正托毒)，不致正虚毒陷。如阳虚毒陷，则宜温托，以挽残障。此外，予治肠痈(阑尾周围脓肿)、瘭疬等症，亦用消托兼施之法，达到内消目的。

(李博鉴整理)

医海春秋

辽宁中医学院副院长、教授孙允中

【作家简介】孙允中(1902～)，辽宁省沈阳市东说念主，现年七十九岁，从事中医职业五十余午。对于胸痹、贫血、肝病、肾病研究方面取得一定成绩。着有《儿科病中药疗法》、《孙允中临证实践录》。曾编写《伤寒》、《金匮》等课本多种。现任中华世界中医学会理事、辽宁省中医学会副会长、辽宁省五届东说念主大代表等

我祖籍沈阳，父亲是位遐迩闻明的医师。在家庭训导下，我九岁的时候，就已相识一些中药了。但是，这个本来是得天独厚的条款没不绝多久，十一岁母亲身后，后娘初学，我这个曾经是双亲的骄子，一下子变成了家庭的弃子。多亏姨妈把我收养起来。大约是「寒梅初放」的缘故吧．我十六岁就发愤学医，手捧「四小经典」，每至午夜。二年逝去，我念熟了《药性赋》、《汤头歌》、《濒湖脉学》和《医学三字经》。以后，不绝以三年时间背收场《医宗金鉴》的全部内容。这样，我粗知了一点正骨和命运学说，略通了一些四诊和名医方论，熟悉了伤寒和各科疾病的预后转归、审因辨证及治疗方法，且已经能够处理一些多发病和常见病。于是，便在沈阳泰和堂顶门壮户，挂牌行医了。

俗语说「秀才行医，罩里拿鸡。」就是说莫得文化，此业难立。而只是念过几天私塾的我，恰恰面对着这样一个问题。深奥难明的医学表面和请屈聱牙的诸家典籍象座大山，拦住了我深造的说念路。于是，在诊务之余我驱动学习《古文现止》等古文竹素，努力以最大的努力来解救我方文化根底的浅近。但是，由于故国医学精髓的形成历尽数代，源于百家，医书层见迭出，文词衍变甚大，春秋和秦汉有别，唐宋与明清不一，莫得相当的水平，根底无法炉火纯青，是以我又于一九二九年二月，果决决定赴沪学文。在上海新民大学的生活是十分艰辛的。为了支付简朴的用度，有空就得打些散工，尽管如斯，依然是前门去虎，前门拒虎，空空如也。在饥寒交迫之中，学习了中国体裁发展史和精萃文章，研究了历史上不同期期的谈话特色及写稿作风。

我的学文，绝非弃医学文，而是为了更好地学医。在根究战国时期体裁的同期，我三阅十八卷《黄帝内经》的一百六十二篇文章，参照了各位名家的评注，认真探求了阴阳五行、脏腑经络、刺法、病因、病机、诊法、治则、摄生等系统表面。这部「医家之宗」弓l起我浓郁的兴致。在学习汉代作品的时候，又自修了《伤寒论》，钻研了《金匮要略》，详读了《种农本草经》。

一九三三年，我怀志而归，于沈阳天益堂又驱动了杏林生涯。基础普及了，我驱动扎塌实实地探索临床问题。苦心实践，惨淡求知。十八年里，吃在柜上，睡在诊室。白天治病救东说念主，穷念念于方脉之间；夜晚闭阁念念过，远虑于成败之上。说是忘了家，忘了已，不为过分。东说念主曾笑我「什么也没得到」。是的，当今想来，唯独为之奋斗的行状中取得的微小成绩，像一点光亮一样，荧惑着我茹苦如饴，不断前进。

故国自由了，党的光线照射中医行状，也光顾了我这个普通中医学者的悲苦苍凉的心。

一九五二年，沈阳中医诊所成立了，年过半百的我，第一次把我方的救东说念主之术，信得过自发地同东说念主民磋商在沿路。从此，在党的关怀下，学术始向老练。如果把我的学习历程分为三个阶段，即「少年起步，后生架梯，晚年登堂」的话，那么，这个时期应该说是我努力炉火纯青的信得过的黄金年华。

在此期间，我为了庖丁解牛地独霸中药，曾收受了前辈之说，鉴戒了诸家之长，记录了一己之得，麇集成册，名为《神农指迷》。这本读书札记从药性分类，区别寒、凉，温、热、平的差异，并探讨了反佐的应用以升、降、浮、沉分类，胪陈了茎、根、花、叶、果的特性，并结合了三焦的表面；从药物归经分类，尽列一药多能，并珍视了脏腑学说，以药物功效分类，注明特殊作用，并强调了辨证用药。垒节从东说念主的举座和局部，药的共性和个性，具体分析了饮片的活泼欺骗、剂量采纳、加减要点和组方原则。中医初学者都会感到记着方剂不易，理会方剂更难，在学习中我为了处罚这个困难，做了一个尝试。

咱们知说念，《汤头歌》通篇七言，背诵中难免稠浊。鉴于此因，我做了拨乱为治的努力。除了一般七言之外，努力字数千般化。编有三言句，如麦门冬汤(东说念主参、麦冬、半夏、粳米、甘草、大枣)；参麦草，半粳枣，无粳米，用山药；编有四言句，如荆防败毒散(荆芥、防风、柴胡、枳壳、前胡、川芎、茯苓、桔梗、羌活、独活、甘草)：荆防败毒，柴壳前胡，川芎苓草，桔梗羌独；编有五言句，如三仁汤(杏仁、苡仁、蔻仁、半夏、川朴、滑石、竹叶、木通)：三仁苡蔻杏，半朴滑竹通；编有六言句，如一贯煎(沙参、麦冬、生地、川楝于、当归、构杞子)：沙参麦冬生地，川楝当归枸杞；还编有长短之句，如草解分清饮(革薜、乌药、益智、石菖蒲、茯苓、甘草、食盐)；温小肠，分清方，盐苓草草益乌菖。这样字数不等，体倒不一，相比易于记忆。如果方中有方，就努力简单化，不再混为一体，盘n化瘫汤(犀角，玄参、生石膏、知母、甘草、粳米)：化癍白虎臣，犀角共玄参。其照旧缩减，倏忽可记，也有助于体会方义。在可能的情况下，努力谐音化，衍变成常用语，如久咳饮(半夏、杷叶、郁李仁、杏仁)：夏李杷仁，谐为「下里巴东说念主」，令东说念主印象深刻。按以上方法，共编写了二百多首方歌，我方深受其益。

我曾研究了引经药，珍视它们在方剂中不可低估的地位。血府逐瘀汤中柴、半、桔、枳的险阻升降，通窍活血汤中葱，姜、麝香的升散开窍，少腹逐瘀汤中茴、姜、肉桂的温通下焦，身痛逐瘀汤中艽、龙、灵脂的祛风通络，膈下逐瘀汤中乌、枳、香附的疏肝理脾，补阳还五汤中黄芪、地龙的补气熄风，引经药都起留意要作用。方中活血药可以更迭，而此等药不行偏废。否则一方可代六方，就莫得区别血府、通窍、少腹、身痛、膈下和补阳还五的必要了。有些东说念主拟方之后即云某某逐瘀汤加减，执行不过是满纸活血药良友。天然不行说它毫无作用，但至少疗效不着。对此我进行了历久不雅察，不啻几个逐瘀汤这样，诸如放肆、养心之类亦然这样。

我还对佐药的积极因素，进行了推敲和验证。如真武汤仲景尽心良苦，方内白芍恰到克己，既可简陋附子辛热之性而不致伤阴，又能指挥附子达下元而不得上窜。与附于相配，阴阳互济；同术、苓为伍，利湿外出。倘若去掉白芍则方义太变，略微不切就有火盛耗津之虞。如果重用自芍则功力又进，敛阴涵阳，可治虚阳欲浮之证。赫然，那些恐其恋邪和视其无功，便弃之不消的东说念主，是千虑一得了。无数的经验证明，方剂中佐或反佐的应用具有执行意旨，真武汤如斯，芍药汤、达原饮等方亦然如斯。

此外我还结合五行学说分析方剂的内在磋商。如甘霖消毒丹治疗干冷黄疸就是一个典型。人人皆知，木气太过势必克土侮金，母病及子，肯定火为所伤，子病及母不免水受其害。本方茵、芩、薄荷清泻肝木，蔻、菖、藿香芳化脾土，贝母、射干清宣肺金，通、滑、连翘既降心火叉利肾水，一举三焦全理。实较茵陈蒿汤更胜一筹。这样体现故国医学举座不雅念的实例，绝非仅此良友，像六味丸、一贯煎等，不胜胪列。

必须指出，强调使药而不行以使代君，珍视佐药而不行以佐废臣，提倡五行演绎而不行妄生穿凿。否则，难于取效。

一九五五年四月，我被派往锦州省中医进修学校任教。在担任古典医籍和临床课的老师经由中，我钻研了阴阳五行学说，写了《论阴阳学说的玄学念念想》一文，以天平的形象譬如，并阐述了阴阳的斗争、互根、消长和均衡。并用《内经》所说的「阴平阳秘，精神乃治」、「阴阳离决，精气乃绝」的表面。在一九七二年三月旬日诊一农民，张姓，男，四十九岁。主诉：五天前，突发咽紧喉痒，胸闷脘痛，恶心吐逆，赴我院急诊。心电图测知为后壁心肌梗塞。血压为零，经西医抢救，证见好转，血压尚低(70／50毫米汞柱驾驭)，胸痛彻背，恶寒路卧，当作厥冷，神疲无力，面色惨白，唇甲皆青，尿频、大便溏，舌淡苔白，脉迟微弱不起。此为胸阳颓败，寒邪太盛，气失宣达，心脉闭阻，治以回阳救逆，用益气复脉；熟附子、干姜、肉桂、白朮、红东说念主参、茯苓、陈皮、半夏、五味子、炙甘草，生姜为引，水煎，二剂。

』三月十四日复诊：胸痛顿轻，恶寒大减，血压渐升(90／60毫米汞柱)，脉来较前有神，此时必予「阴中求阳」，改拟益气养阴，通阳复脉，用生脉散加熟附子、千姜、炙甘草，水煎，六剂。

三月二十三日三诊：胸痛续减，手足转温，唇甲红润，二便改善，血压逐增(104／70毫米汞柱)，舌淡红，苔薄，脉缓。重按略嫌无力，再予平补气血、通阳复脉(党参、麦冬、生地、丹参、桂枝、生姜、大枣，炙甘草)，十剂。

八月七日四诊：基本康复，气力觉充，血压回升(王60／90毫米汞柱)，时有轻微胸痛，再以上方加瓜萎、薤自，续进十剂，症状隐匿。

按本例乃「厥肉痛」，为阳气衰微，阴邪痹阻所致。当务之法，通阳复脉，遵照「无阴则阳无以生，无阳则阴无以化」之义，初用回阳应急汤，使「小往大来」，二诊以四逆汤合生脉散，防其「阳极反崩」三诊投炙甘草汤更令「阴平阳秘」，运筹两全，不致偏伤。此即张景岳所谓「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是也。我对五行学说的实介怀旨进行了研究，相识到生、克、乘、侮是东说念主体人命经由中的运动阵势，无论已病或未病，皆不例外。这一学习心得，对我理会脏腑的生理，病理以及研究临床的诊断、治疗，匡助极大。

读书贵在存疑。我学完《医学三字经》已历时四十年了，但其中「胀满蛊胀篇」所谓「单腹胀，实难除。山风卦，指南车。易中旨，费居诸」一段，一直未能流露。陈氏云云，后世相因，皆以抑术培土出其方药，终结不治者多，回春者鲜，这激勉了我的求知之心。于是，深究了《周易》，磋商了中医表面，明确了歌诀台义。简胲说来，「风」属木属肝，「山」属土届脾，=者合成劝诱，其刚上，慷慨而不下接，其柔下，驻守而不上交。．两不重复，胀病遂成，然此证非但有「木乘土」之由，而且存「土侮木」之因，况暂病则实，久病刚虚，疏泄失司，运化无权又属势在势必。缘肝为系血之脏，初为气滞，渐为血瘀，且脾乃仓麇之官，先必湿停，后必纳呆。拟以四消汤，理脾与疏肝同施，补益和消导并用，行气与活血相协，芳化和淡渗共济，常常疗效答允。由此体会，先精后博，博而后精，数往知来，不断修学，是从无知到有知：从知之甚少，到知之较多的独一说念路。

自从走进辽宁的中医最高学府辽宁中医学院，在学习条款上我得到了我想得到的一切。在这里的第一个收货是脉学，我结合教学，阅读了《内经》、《伤寒论》和《金匮要略》的脉学部分，学习了({脉经》、《三指禅》和《濒湖脉学》的全部章节，结合长者的传授及个东说念主的体会，写成了读书心得《指下权衡》。将二十八种脉象按浮、沉，迟、数、虚、实，归纳浅深、大小、粗细、长短、流露与蒙胧，加以鉴别，指出它们所主病症的程度差异。以关前关后、左手右手相互相比，领导险阻虚实、气血盈亏、阴阳隆替的不同情况。肯定了心肾不交、脾肾阳虚、肝气乘脾、脾肾阴虚等十七种并病的复合脉象，阐释了可能出现的微弱变化。并在脉象上主张描画筒赅，反对譬如庞大。说明了取法与指下嗅觉。

其次，我又对舌诊进行了研究。我在了解基本知识和变化端正的基础上，重阅先东说念主纪录，综合临证抬遗，检朴列繁，由粗而精，将舌质分为六纲，并与深、浅、老、嫩相参，分析病机，推测趋向，把舌苔分为四十九目，且同厚、薄、润、燥合论，指明病因，谈及胃气。将舌态分为十类，尚和质、苔、脉、症共议，分析病所，细述利害。意在以纲带目，以证言类，使一般之中不漏特殊，活泼之时不失章程。

我还对「宣可去壅，通可行滞，补可扶弱，泄可去闭，轻可去实，重可镇怯，滑可去着，涩可固脱，燥可胜湿，湿可润燥」的十剂之说，有采纳地网罗了牛榔散、。二妙散、左金丸、交泰丸、丹参饮、生脉饮、芍药甘草汤、三子养亲汤等二百多个药少力专的小验方，既可调动阴阳、寒热、表里，虚实、气血之变，又能解除肿胀、痛麻、吐捋、秘淋、喘咳之苦，便于调节方剂中补泻并进的比重和标本兼施的缓急，不至于忙中智昏，惶惶不可终日。然而，强调选用小方，必须在精通常用代表方剂的基础之上进行。也唯独如斯，才能信手拈来，洋洋洒洒。

在临床中我体会到，应立场严谨，稳中求效。如斯，我为我方立下了「六宜准则」，即实宜量重，虚宜剂平}缓宜味多，急宜方精；轻宜缓图，危宜速功。此外，还拟定了「十防摘要」，即；脉浮防火郁，脉大防暴厥)面青防风动，面赤防阳越；热证防戕阳，寒证防耗液久病防卫虚，表病防内邪，渴甚防脾呆，湿肿防津竭。这些看似简单，实为重要，若稍有失慎，轻者迟延病机，重者杀东说念主致命，诚不如防护于未然之时。，．

谨记一九七一年五月十七日，治一女性患者，三十二岁，感受风温半月过剩，初起恶寒发烧，鼻塞流涕，咳嗽气急，右胸疼痛，铁锈色痰。经西医搜检听诊：两肺散在干鸣音；X线胸透：右肺下有密度一致之浓影】化验。白细胞19，300，分叶80％，杆状3％，淋巴17％，诊断为右下叶大叶性肺炎。曾用青霉素、氯霉素、金霉素、红霉素、雷米封等，并服中药加昧桑菊饮，高热不退(39。c)，午后尤甚，面色阴沉，精神颓败，虚汗乏力，胸痛气短，舌红苔黄，脉细数。素休阴亏，感受温邪，留连日久，耗津动液，颇有入营之虞。治以清气透营，滋阴退热。方用银柴胡、胡连、麦冬、白薇、生鳖甲、地骨皮、丹皮、知母、贝母、生桑皮，三剂，水煎服。

五月二十二日复诊；热减(37。c)，症状亦轻，复投三剂，诸症隐匿，脉静身凉。

按：桑菊饮乃辛凉轻剂，主治风温初起，邪袭肺卫之证，但若热邪不解，留连日久，入于阴分者层见错出，吴鞠通曾立有青蒿鳖甲汤，并指出；「邪气深伏血分，混处血络之中，不行纯用养阴，又非壮火，更不得任用苦燥。」要言不繁，阐扬治则，案中所用清骨散，即仿其意。

一九七二年七、八月间，我在病房用王肯堂《证治准绳》十昧温胆汤加强心药，抢救十一次心波骤停的张姓男患者，中西医结合效果良好。其时中医认为「寒涎沃胆、畏惧肝热，胆小麻烦，心悸不眠之证」。其后在病房实习的后生大夫，看我用十味温胆汤，心有怀疑，径自改用生脉散加减，用完两剂后，心波骤停又反复发作，于是患者主动要求服用十味温胆汤多剂而愈，后调动月余出院。

一九七五年五月九日应邀诊断一许姓，女，八十一岁，华裔(居菲律宾)，在回国参不雅途中，至香港偶感风寒，头痛，咳嗽，身冷，乏力，抵沈后沉溺一次，病情加重。某病院诊为支气管肺炎(由葡萄球菌所弓l起)，用红霉素、氨基苄、青霉素配合中医治疗。认为邪入阳明，投以生石膏、知母、竹叶等，病势不减。

诊断时见其东说念主体质较弱，恶寒发烧(38。c)，咳喘，咯稠粘痰，胸闷气短，胃脘饱满，呕逆不欲饮食，大便溏，面色惨白阴沉，精神大势已去。左脉弦细略数，右脉弦数，舌质疏漏，苔白腻。按伤寒六经辨证，此太阳表邪未解，传入少阳。发烧恶寒，胸阎呕逆不欲饮食，脉弦，皆少阳证也。古云。「有一分恶寒，便有一分表证。」且「伤寒中风，发烧无汗，其表不解，不可与白虎汤。」邪在半表半里之问，惟息争经枢，疏抒发里，若用大剂寒凉之品，冰伏其邪，易成坏证，宜慎之又慎。治少阳证则小柴胡汤为宜，故取小柴胡汤加味：柴胡、黄芩、半夏、甘草、生姜、桔梗、枳壳、白干参、瓜萎、杏仁、桑叶、桑皮、紫菀、双花，水煎服，日服三次。

五月十二日复诊：服药后精神转佳，面有笑貌，胸闷气短放松，咳喘亦减，舌质暗红，苔黄白，胃脘稍有不适，二便如常。风寒之邪已从表解。痰热交滞，气机不畅，仍以息争为主，去桑叶之轻宣，加槟榔阻舒通气滞。另用羚羊角1克，煎水，随时饮之，以清热化痰。

五月十八日，上方续服，诺症悉失，已下床活动。

按《伤寒论》指出：「伤寒五、六日，中风往返寒热，胸胁苦满，缄默不欲食，心烦喜呕……或咳痰，小柴胡汤主之。」本例为年逾八旬之老东说念主，身体素虚，久居热带，不胜风寒，表邪不解，而见苦满、喜呕、不欲食等少阳病主要症候，用小柴胡汤，最为对症。若见其发烧、咳喘，便误以为阳明里热，而用白虎汤，则甚不稳妥。「有一分恶寒，便有一分表证」，表邪不解不可用清法，此为经验之谈。

通过这几个病例完全可以证实：温病的卫气营血辨证，伤寒的六经辨证，内经的阴阳八纲辨证，杂病的脏腑辨证，如掌执适合，欺骗活泼，真能效如桴饱读，华陀再世。

(孙继先整理)

我是何如学习中医的中医研究广安门病院主任医师沈仲圭

【作家简介】沈仲圭(1901～)，浙江杭州东说念主。早年受业于王香岩先生。一九二八年任教于上海南市中医专诚学校，一九三。年任教予上海固医学院，一九三二年又任教于上海中国医学院。抗战期间，曾任北碚中病院院长。自由后先任教于重庆中医进修学校，一九五五年受聘到中医研究医教育外，早年起即为多种中医刊物撰文，为普及中医知识做出了孝敬。主要文章有《养生琐言》、《伸圭医论汇选》、《肺肾胃病研讨集》，《中医经验处方集》、《中国赤子传染病学》等。

我生于一九0一年，祖籍杭州。父亲是清代两浙盐运使署房吏，家凌小康。到我中学=年级肄业时，家已战败，只得改弦学医，拜土产货名医王香岩先生为师。王师为湖州凌晓五门东说念主，擅长治疗温热病，善良治杂病的莫尚吉同为杭东说念主所称说念。我在师门上昼随诊，下昼摘抄医案，同期看书学习。

满师后，我一面作小学教员，一面钻研医学，并援笔写文，寄宿医刊。其时如王一仁主编的《中医杂志》，吴去痰主编的《神州国医学报》，陈存仁主编的《矫健报》，张赞臣主编的《医界春秋》，陆渊雷主编的《中医新人命》等刊物，登载拙作颇多。

我于一九二八年在上海南市中医专诚学校任教职，该校为盂河丁甘仁先生所创办。我在该校执教时，丁氏巳升天，长孙丁济万继其业，在上海白克路悬壶，同期主办校务。所用教材，有的自编课本，有的选用古今名著。教员有程门雪、陆渊雷、时逸东说念主、余鸿孙及我等。

一九三0年下半年至一九三一年，我再次副上海国医学院任教职，该院系陆渊雷、章次公、徐衡之三东说念主所创办，聘章太炎为名誉院长。陆渊雷老师《伤寒论》，章次公老师药物学，徐衡之老师儿科，我老师中医学问及医案。由于师生共同努力，栽种了一批优秀东说念主才，如中国医学史众人范行准，浙江中医学院教授潘国贤，均在该院毕业。

一九三二年九月至一九三三年七月，我第三次到上海中国医学院任教职。该院系上海国医学会设立，执行上由上海名医朱鹤皋出资兴办，教务长为蒋文芳。教材全用课本，有的参以西医学说，有的纯是古义。学生大都勤奋好学，成绩斐然，如著名中医师肖熙即是该院高材生。此为三个医学院校的概况。

那时中医界出版的医学刊物可分为三个类型：一为中医学术团体主办的，如《神州国医学报》、《中医杂志》等，一是以研究学术，交流经验为宗旨的，如张赞匿主编的《医界春秋》，陆渊雷主编的《中医薪人命》等；一为宣传中医学问，唤起大众注视卫生的，如陈存仁创办的《矫健报》，吴克潜创办的《医药新闻》，朱振声创办的《幸福报》等。但总的来说，其时研究学术未成风尚，刊物稿源常虑不足，因此更促进了我对写稿的兴致。

另外，那时要在十里洋场以医业安身，颇拦阻易，大都先做善堂医师，取得大众信仰，然后独当一面。如陆渊雷是善堂医师，章次公是红十字会病院医师，徐衡之家说念宽裕，自设诊所。由于反动政府崇西抑中，斥地完善的西病院专为官僚巨贾服务，贫苦的职业东说念主民只可到善堂求医。即如《神州国医学报》剪辑吴去疾终因业务萧条，抑郁而死。又我知己张汝伟，虽自设诊所，却无病东说念主上门，赖其女资助，生活贫穷。那时上海虽有声望卓绝的中医，但为数未几，太多数中医同说念杳无东说念主烟，为布帛菽粟操心，那有心情研肆业术。回忆旧事，令东说念主感叹不啻。

在半封建半附属国的旧中国，反动政府千方百计排除和恣虐故国医学。一九二九年，国民党反动政府第一次中央卫生委员会议通过了余云岫等提倡的「废止旧医」案，并提倡了消灭中医的六项办法，立即引起了世界中医界的极大震怒和猛烈反对。世界各地中医团体代表集合上海，召开世界医药团体代表大会，向反动政府示威，猛烈要求取消提案。其时裘吉生、汤士彦和我等，作为杭州代表出席会议，猛烈号召，一致反对，迫使国民党反动政府不得不取消了这个提案。

抗日宣战爆发后，我独身避祸入蜀，到达重庆，任北碚中病院院长等职。

自由后，我在四川重庆中医进修学校任教，那时副校长胡光慈，教务主任任应秋，均为西南中医优秀之士。我在那里老师方剂、温病，编了两种课本，课本稿后在上海、南京出版。

一九五五年底中医研究院在都门建院，应钱信忠部长的邀请，我与蒲辅周、李重东说念主等大夫从四川词京，参加中医研究院职业迄今，韶华荏苒，忽忽二十五年往日了。

以上谈了我学医的经过。底下再谈谈我的治学体会，约有下列几项：熟滨精念念不断总结

古东说念主读书，有「三到」之说，即口到、眼到、心到。口到是指诵读，眼到是指阅看，心到是指勾通和念念考。后东说念主又加上手到，即要求勤记札记。这四到，笼统了读书的基本方法。

我后生时间，因文化程度不高，嗅觉古典医籍深奥难馑，故采取了从流溯源的学习方法，即先从浅近的门径书学起，逐渐上溯到《伤寒》、《金匮》、《内经》、《难经》等经典文章。和其时一般中医学徒一样，起先读《汤头歌诀》、《药性赋》、《医学三字经》、《濒湖脉学》等书，做到能熟练地背诵，即使到了当今也泰半能谨记。根据我的经验，年轻时要读熟几本书做基础底细。因年轻记忆力强，照旧背诵，便不易健忘，可以终身受益，同期为以后进一步学习打下基础。『

我爱重读书的习惯，即在那时养成。我平生所读之书，以明清文章为多。清末民初，浙江桐乡大麻金子久先生曾对门东说念主说；「《内》、《难》、《伤寒》、《金匮》为医学之基础，然在应用时即感不足，如《金匮要略》为杂病书之是早者，然以之治内妇科等病，不如后世医书之详细。是以唐宋诸贤补汉魏之不足，金元四家又补唐宋之不足，迨至明清诸名家，于温病尤多阐述。」金氏这段话，与我治学之路正复疏导。我细心阅读的书有汪昂的《素灵类纂约注》、徐大椿的《难经经释》、《医学源头论》，治《伤寒》、《金匮》，宗《医宗金鉴》，温病宗《温热经纬》。明·王肯堂《证治准绳》，清·国度编纂的《医宗金鉴》，以及沈金鳌的《沈氏尊生书》，均是煌煌巨著，内、外各利具备，亦然我案头必备的参考书。其它如本草、方书、医案、札记等，平居亦常浏览，以扩见闻，这些书仅是所谓眼到良友，不要求背诵。从前读书，强调背诵，对初学来说，确是一个值得珍视的好方法。清·章学诚说：「学问之始，非能记诵。博涉既深，将超记诵。故记诵者，学问之舟车也。」(《文史通义》)涉山济海，少不了舟车，做学问亦然如斯。只消不是停留在背诵阶段，而是作为以后发展的基础和起点，那么，这样的背诵便不得以「读死书」诮之。

熟读了，还要精念念，把读的东西消化摄取，勾通其精神本色，同期要善于念念考，养成一定的鉴另q才调，既不要轻于疑古，也不要一味迷信古东说念主，这就是心列。

所谓手到，就是要记札记。札记可分两种；一种是原文精粹的场合摘抄下来，作为诵读学习的材料；一种是读书心得，这是已经经过消化摄取，初步整理，并用我方的笔墨作了一定程度的加工的东西，比起前一种札记来，是又进了一步。在学习经由中，这两种札记都很重要，前一种是网罗贵府的职业，后一种是总结心得的职业。待到一定时候，札记积存多了，便可分类归纳，这即是文章的雏形了。

这四到，不仅相互关联，而且相互促进。一九二八年至一九三三年，我在上海中病院校任教时，由于教学须编课本，写稿须找数据，只好多读多看，勤记勤想，周此在中医表面方面普及较快。

持益多师功成不居

韩愈说：「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是以传说念、授业、解惑也。」又说；「巫医乐工百工之东说念主，不耻相师。」求师问业，原是中医的良好传统。我早年幸遇名师王香岩先生，经他传说念、授业、解惑，为我以后的学业奠定了基础。王师擅长治疗温热病，我学习的基本上是叶派学说。迨至丁壮入蜀，斗争到不同的学术流派，不同的环境、民情风尚、用药习惯等等，对我表面和临床的普及起了一定的作用。如江浙医师用乌、附，大率几分至钱许，而川蜀医用乌、附，常用三、四钱，以致有用两许大剂者。自由后到了北京，北京是政事、经济、文化的中心，名医云集，因此得与四方名医时相过从，各出所学，相互切磋，获益良多。

古东说念主为学，提倡「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话很有道理。司马迁能写成「究天东说念主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史记》，一来由于「天东说念主遗文古事，靡不毕集太史公」，掌执了大量文件贵府，同期他「二十而南游江淮，上会稽，探禹穴，窥九疑，浮沅湘，北涉汶泗……西征巴蜀以南，略邛、笮、昆明」，历览六合名山犬川，积存了丰富的生活经验和创作经验，这亦然一个重要的原因。我国疆域爽朗，地舆环境，天然条款，风尚习惯，发病特色等，各地有所不同，在历久的发展中，逐渐形成了具有场合特色的用药习惯、医学流派等，这是由来已深切。如《素问·异法方宜论》即曾批驳五方的发病，治疗的死别，提倡「杂合以治，各得其所宜」的主张。因此，多向各地医药同业学习，摄取他们的长处，不但不耻相师，还要转益多师，不周于门户之争，亦然克服局限性，取得不断高出的一个重要方法。我我方曾从「行万里路」中学到了不少东西，故有深切的体验。

老前辈读书多，经验丰富，并有某种专长，向他们请问，得益甚多。同辈亦可相互研讨，交流经验。

例如裘吉生老中医自订疏肝和胃散，治肝胃气痛疗效可靠，方用沉香曲、香附、甘松、延胡、降香、九香虫、刺猬皮、瓦楞子，左金丸、甘蔗汁、生姜汁。我向裘老索方，他即告我，以后我用此方治神经性胃痛、胃溃疡胃痛，均有疏肝和胃，行气止痛之功，但不宜于虚证。自由后，我历久与蒲辅周老中医沿路职业，蒲老临床经验丰富，治病颇有把执，我向他学习了不少东西。

各地中、后生中医，与我磋商者颇多，对于中后生医师，我老是满腔热忱地希望他们能秉承发扬故国医学，对他们的请问尽量做到有问必答，有信必复，同期也虚心学习他们的长处，认真听取他们的意见。例如，我在一九七九年曾写了《银翘散的研讨》一文，寄给北京中医学院研究生连建伟同学，请他绝不客气地提倡修改意见，终结他尽然提倡了我方的一些看法，我根据他的意见，对文章中的某些不足之处作了修改。有时际遇疑难病症，我也常常主动邀请连建伟同学沿路研究治疗有计划，做到集念念广益。

努力实践逐渐普及

从前有东说念主说，学习中医要有「十年窗下，十年临证」的工夫，读书是掌执表面知识，临证是欺骗表面与实践。如不掌执一定的基本表面作为实践的根底，比如初学外相，辄尔悬壶，以东说念主命为尝试，难免「学医东说念主费」之讥；反之，如有了一定的表面基础，而莫得实践经验，望梅止渴，又易误事，而且表面水平也难于信得过普及。青藤书屋有一副对子，写说念：「读不如行，使废读将缘何行；蹶方长智，然屡蹶讵云能智。」这说出了读书和临床两者之间的辩证关系。

表面、实践是一个反复轮回、不断普及的经由，要不断总结临床经验，包括失败的经验。我从前曾写过一篇《肺病失治记》，总结了我方的失败经验。善于总结失败的经验，可以取得告诫，使失败成为得胜之母，避免「屡蹶」。正反两个方面的经验积存多了，业务水平也就普及了，对表面知识的感受也深刻了。医学表面必须通常和临床相印证，体会才能深刻，自愧数十年来疑难大病调治未几。但每当欺骗表面于临床，取得预期的疗效时，便感到至心的欢笑，如我曾治疗粒细胞白血病，有二例得到缓解，肝硬化腹水有一例根底调治，高血压消化性溃疡病调治较多等等，反过来，对我的表面水平也有不同程度的普及。我院曾与都门病院互助，临床研究门脉性肝硬化腹水(即臌胀)之治疗端正，经过临床实践，我深深感到用泄水峻剂，如大戟、芜花、甘遂之类，虽能水去腹小，但不久叉复膨脖，反复施用，元气大伤，终至不救。由此体验，益信朱丹溪《格致余论》的一段话，为至当不易之典。丹溪说：「医不察病起于虚，急于取效，病者苦于胀急，喜行利药以求一时之快，不知宽得一日半日，其肿益甚。病邪甚矣，真气伤矣!」故治此症必须「和肝补脾，殊为切当」。

频年我曾用赞化血余丹调治阳痿一例。患者李某，广西梧州某厂工东说念主，患阳痿已数年，伴有腰酸腿软，心悸失眠等症，来信要求处方。我分析病情，认为系心肾两亏，拟赞化血余丹加减，并改为汤剂。他照方服用月余，诸症隐匿，一九八0年四月间来信说念谢。

赞化血余丹，方用血余、熟地各24克，首乌(牛乳拌蒸)、核桃肉、苁蓉、茯苓、小茴香、巴戟、杜仲、菟丝子、鹿角胶(炒球)、当归、枸杞各12克，东说念主参6克。照方十倍量，真金不怕火蜜为丸，每丸9～15克，饭前服。功能补气血，乌须发，壮形骸。按此方补而不峻，滋而不腻，有补气血、益肝肾之效。因历用灵验，放附记于此。

历久以来，我还结合临床，努力学习西医知识，以为他山之助。在《新编经验方》等书中，尝试结合西医学理，说明中医方剂的使用，虽然做得不够好，但我一直认为中西医应相互学习，裁长补短，共同为东说念主民服务。

自从一九二四年杭州三三医社出版了我先师遗着《医学体用》后，至今我已先后编写了中医竹素十多本。已出版的有《养生琐言》、《诊断与治疗》、《仲圭医论汇选》、《食品疗病学问》、《肺肾胃病研讨集》、《中医经验处方集》、《中国赤子传染病学》、《中医温病选录》、《临床实用中医方剂学》、《医学碎金录》、《新编经验方》共十二本。频年来，我又编写了《论医选集》、《中医内科临证方汇》二本，共三十余万言，其它论文、医案三十余篇。我年虽老迈，但在耄耋之年，愿为故国的四化行状，为故国医学的踵事增华，不断努力，不断前进。

学到老学不了

上海市华东病院中医科主任沈六吉

【作家筒分】沈六吉(1901～)，上海嘉定县东说念主。现任上海市华东病院中医科主任，上海市政协委员。从事中医临床近六十年，自由前即有声于时。一九五六年起供职于华东病院以来，治慢性肝炎，重症肝内妲管炎、胆结石、尿路结石、血栓顽固性脉管炎、危重血小板减少性紫癜、流行性出血热及严重褥疮等疑难一九七七年十二月被评为上海市先进科技职业音。

余十四岁时，母患右胁背剧痛，中午延请附近医师出诊，直至夜半才姗姗而来。余焦躁无计，只恨我方不行医病，私念余若能医，誓必为隔邻先诊，从此渐渐怜惜医疗，喜翻医书。其时，我乡白喉流行，枉死者众。有东说念主印送《白喉治法忌表抉微》，余取面阅之。觉延医之难，如被误洽，命即难保，由是学医之志，自然而然。又不雅沈归愚所作《叶天士传》。叶临终戒其子日：「医可为而不可为，必天资敏悟，又读万卷书，而后可借术以济世。否则鲜有不杀东说念主者，是以药饵为刀刃也。吾死，子孙慎毋轻言医，」徐灵胎亦有「医非东说念主东说念主可学」之说，大致谓「非理智敏哲，虚怀灵变，勤读善已，精鉴确识之东说念主，皆不可为医。故为此说念者，必具过东说念主之资，通东说念主之识，叉能屏去俗事，专心数年，更得师之传授，方能与古圣东说念主之心潜通默契。」不雅此，足见为医要求之高。但余以为有志者事竞成，决不戛然而止，凡属利东说念主济物之书，皆喜阅读。

一日，比邻名医吴达候先生见余所作《秋夜泛舟》诗：「明月出高枝，凉生潮永劫。书声传远树，渔火映垂恩。露重孤帆稳，风斜一雁迟。江寒万籁寂，侑酒只新诗。」叹日：幼年有此才华，如能学医，必有成就。先君松甫公与余亦心服先生之鼎性端方，学有根柢，其为医又非时下可及。因于一九一八年夏，受业于其门。师以自撰《内经精要》三十万言授余，抄而读之，并习汉以后诸名著，珍视晦证实习，大有驾驭逢源之乐。

达候先生神采奕奕，出诊同家，虽在深宵，犹为吾东说念主老师，其声琅琅，洒然不倦。不独推祟《内》、《难》、《伤寒》、《金匮》、《令嫒》、《外台》等书，尝言行医尤要者为以仁存心，扶弱抑强，如斯而不为病东说念主所爱重者，未之有也。

余学医五年，至第三年即为师代诊。从此亲一又邻居毖诊者，与日俱增。至一九二三年毕业后，即在嘉定行医，并设分诊所于上海。

一九二九年为反对国民党废止中医药之决议，吾师响应上海医药总合股会之号召，邀集同仁成立嘉定县支会，并被推选为践诺委员会主席，余任践诺委员兼会刊主编。此为嘉定县医药界有公会之嚆矢。是役也，由于世界医药界同道之共同努力，炎黄伟业，未至失坠。

一九二四年江浙宣战爆发，嘉定县首当其冲。余于秋半隐迹来沪，虽时只三月，但与上海病家斗争渐多。至一九三二年，又因「一·二八」事变，再度避沪。由于治疗流行病及疑难病到手，业务益见冗忙。逮抗战军兴，余乃携家在沪设诊所于凤阳路寓所。

真贵光阴

光阴最应真贵。古东说念主惜寸晷、惜分阴，自有至理。余在舞勺之年即觉时东说念主多喜斗麻雀、斗纸牌，起早贪黑，虚耗光阴，至为可惜。故余自幼未曾参预赌博。一九一八年习医以后，见故国医学典籍，车载斗量，虽享大年，亦难卒业，乃对时间之宝贵有进一步之相识。且觉抽烟(包括其时之吸食烟土)之虚耗光阴，未必亚于赌博，而于精神、身材为害尤大。但』日社会，病家请抽烟(包括烟土烟)、招赌博以表敬意，不足为奇。因而不行早起，欠伸频仍，懒于事事。且耸肩缩颈，康强难保，遑图龟龄。抚今念念昔，觉新社会改俗迁风，伺其幸福。后生如能真贵光阴，出息何可限量。

幼年难免敬爱，敬爱须防为一切恶习所侵袭。族伯邮亭公嗜烟土，年才六旬，骨瘦如柴，不离床榻。

一日谓余日；「烟土吸几口，不会上瘾，汝不妨一尝，可知其中有何乐趣。」余笑辞日：「余腹中由它少此一味可也。」族伯叹日：「我只为敬爱而无决心，一试再试，以致终身受累，有厄运言。」散幼年时，对无益事物应深恶而痛绝之，不行存有敬爱之心。务必将有限之时间、元气心灵，集合于毕惹行状。

择善而从

余一向认为，中西医学互有短长，应裁长补短，辑善而从。只消于病者有剥，接待中西结合，中西诊断。余率先行医时，即采取体温表、启齿器、灌肠器等等。自由前，每隔数年，即有一次霍乱大流行。由于霍乱患者吐泻脱水，身冷如冰，脉伏神困，医者率投热药，鲜能获救。余根据烦渴引饮、热深厥深，且以肛表测得40。c驾驭之体温，乃用黄连香薷饮、驾轻扬、天生白虎汤等，吐去再进，多得起死回生。

肠伤寒甩下药，易致肠穿孔与肠出血，以致不救，故怕事者竞一任病者便秘。曾遇一患者，便秘=十余天，高热持续不退。余急用甘油水为之灌肠，出大量结粪，热度就地着落。《伤寒论》早有猪胆汁导、蜜煎导，后世又有酱姜导、酱瓜导等通便方法，自亦可用。但不如甘油水、甘油锭使用方便，故不妨代用。若=十天、三十天神秘，犹置之不睬，难免产生不良后果。故余主张急病东说念主之急，择善而从也。

不尽信书

《医宗金鉴》称：外科若无危隆二丹，决难坐窝取效。余屡用二丹于蚀漏管死肌，生肌收口，功效卓绝。但某些对砒、汞过敏之患者(用后赤肿痒痛、腐朽加重)，应立即更换他药，不可勉强。然徐灵胎、王洪绪、张梦庐等名家，只知其祸，不信其功，概以为烂药，相戒勿用，强悃匡此良药矣。是以，为医宜磋商实践，不行听信一偏之见。再如苍耳一物，其实有毒，而《苏沈良方》谓：「花叶根实皆可食，食之如菜，亦治病，无毒，生熟丸散无适不可，多食愈善，久乃使东说念主骨髓满，肌理如玉，永生药也。」《救荒本草》谓：「苍耳嫩苗，蝶熟水浸，淘拌食，可救饥。其子炒去皮，研为面，可作烧饼食。」然一九五九年吉林省通化民间食苍耳子粉所为饼，致三十五东说念主中毒，七东说念主死一火。该省朝上海卫生局告急，余曾参加抢救之会议。又上海某病院根据《令嫒方》治大腹水肿，煎服苍耳一两者中毒，几至毙命(《救荒本草》及《令嫒方》所述，并见「本草纲目」苍耳条下)。番木鳖有大毒，用量稍大，即可致东说念主于死。《本草纲目》竟言无毒，而《中国医学大辞典》承讹袭谬，未予纠正。以上两书为医家日常用书，故尤其值得注视。

古法以五铼钱抄药粉不落为一钱匕。故一般药粉一钱匕不等于一钱，约合目前二分驾驭。而今某手册，竟改十枣汤每服一钱匕为一钱。十枣汤中，甘遂、大戟、芫花皆为毒药。《伤寒金匮方》之用十枣汤进下，正欲简陋其毒。现无故将剂量突增五倍，岂能避免中毒。又备急丸每次剂量为小豆(指赤豆)太三丸，约合今六厘驾驭。丸内有巴豆，过量易中毒。而今某手册改为每服五分驾驭。诸如斯类，不一而足。

现略举数端，说明学医者看书之难，难在书难尽信。仲景主张勤求古训，博采众方。看来尚嫌不够。即现代一切医药报说念、国外纪录，均应怜惜也。

数往知来

读书只知背诵得滚瓜烂熟，而无心扉，又不磋商实用，则难免旋得旋失，前读后忘。诊病者若忙得应接不暇，许多疾病难与往日所学相印证，则岂能庖丁解牛。因此，余每将日问所治之病，夜间翻阅前东说念主之各式纪录，了解各家怎么处方处罚，其善者勤而习之，其不善者则引为鉴戒。余一世从无烟、酒、赌、弈之癖好，故有充分时间，翻阅中西医籍。至于西医竹素，既要看新书，又要看旧译，缺一不可。

谨记一九五三年有一病者，在长沙得病，诊断为肺结核。回沪后，历医既多，摄片成堆，其东说念主萎黄赢瘦，颈、股、腾淋谀媚肿胀，高热持续，肝脾肿大，虽不断使用抗痨药物，而病势有增无减。余从多方面不雅察，诊断为结核病并发何杰金氏病。病家讶异，以为绝世超伦。余代延西医诊断，西医闻余诊断，笑为奇谈，转疑为黑热病，而查不出病原。终末经由红十字会病院做活检始细目余之诊断无误，但已不足治疗。余是以作此诊断，一是已用链霉素不少，而症状日渐严重，二是结核病至晚期所发烧，非花费热而为总结热样热型}三是肝、脾肿大。此病较罕有，故新译内科学，纪录粗拙，不若旧译《欧氏内科学》所述为详细。余以为新书天然要看，旧书亦有参考价值，故笃信数往知来。

陋室扁舟读书临证

为医不可不读书，不可未几读书。读书须深幽之环境，无俗客闲东说念骨干扰。读书又要有名师益友赐教。谨记余在随师学习时，因安分屋宇较多，便自择无东说念主相差之后客堂一角，阅书下笔，傲视稳定。

随师临证，多坐扁舟，携书满箧，橹桨呵呵，绿水激荡，开卷阅读，胜似与昔贤相晤对，不移至理，扣人心弦。吾师一枕醒来，奇文共赏，疑义皆析。且看病阅书，相互印证，不致书是书，我是我，走马看花，霎时即忘。故余疆室读书，扁舟临证，自得至乐，所获独多。

治病必求其本

有朱姓妇东说念主，右脸通肿，称疗疮而求治。余见其颊已有刀尖刺破六七处，细询缘故。据云：五六天前患牙痛，昨就诊于某外科，以为疗疮，困急刺肿处，岂知面部肿痛转剧。余为掀唇察看，见龈肿脓熟，盖牙痈也。遂为刺挤排脓，敷金黄膏于面部。次日，肿消痛止而愈。

一妇产后不久，困幼儿整宿哽咽，引起失眠，头晕脑痛，不行撑持，乃来就诊。余问赤子带来否，其丈夫即抱赤子来前。余解其襁褓细看，见赤子腹背皮肤亦肿，即与针刺线勒，敷以香油。当夜赤子不复哽咽，产妇亦得安睡。盖产妇之失眠，乃因赤子患赤游丹肿痛，彻夜哽咽之影响所致。如不察儿病，则哽咽不啻，安能调治产妇之失眠。

有=十岁仙女，头部脱发，十去其七，戴假发而来诊，据云在外治疗多年不效，精神特殊紧张，细询经量殊少，经来腹痛，失眠多梦。余研究其年事、情绪、寝息与月信情况，如不作综合治疗，而仅注视其毛发之生长，势必吃力不迎合，决难称愿以偿。由此，足见古东说念主云「见痰休治痰，见血休治血，喘生无耗气，精遗勿塞泄」，非故作惊东说念主之语，实珍视于治病必求其本。余于处方前，先做念想职业，起先保证其头发必可新生，但痛经与失眠多梦，应先调治，精神切忌紧张，使之深信还原健康不会长此以往。余之经验，对此等病，医者切忌疾首蹙额，应全面考验，以十足乐不雅口气安危，再加尽心治疗。否则，只是患者之紧张情绪，便足以使内证加重，而脱发亦将有增无已。

既心怀若谷又严肃认真

对病东说念主既要心怀若谷，又要严肃认真。心怀若谷，则病东说念主能将所苦尽情讲明。盖主不雅症状，最关重要，如略无隐退与疏漏，则为医者省得黑暗摸索，似是而非。但也须严肃认真，使有些难以告东说念主之病症。亦得无所回避，派遣流露。如斯于诊断治疗，极有匡助。例如梦与鬼交之症(性器官触幻觉)，古代虽有纪录，而近代医案则殊少说起。非本日已无此症，实因门诊病东说念主繁密，患者难以隐情相告。若为医者步履严肃而又认真为病东说念主解除横祸，患者为求病愈，便愿尽情倾诉。余曾治一子宫结核伴发梦与鬼交之患者，彼罹疾已久，身体赢弱，五年不行上班，抗痨药物亦未能处罚问题，而噩梦紫缠，长年累月，至为横祸。余只因摸清情况，治疗不久，即得病愈。患者喜而告余，比如挂钩之鱼，忽得摆脱，何快如之。

急东说念主之所急

旧时吾乡农民相比贫穷，在二十年代，识字者未几，罹病多求神乞巫。直至病东说念主昏迷不省东说念主事，或大热持续不退、胸高气急，或吐血、衄血或血崩不啻，始在深夜三更，急叩医师之门求治。然城乡相距少则五里、十里，多则二三十里，加以配方、煎药，常因千般之徜徉而坐失抢救时机。

余学医毕业后，未忘师训，急东说念主之急，如己之急。夜半闻病家叩门声，即披衣急起，问所患何病，并即嘱来东说念主先购若干种应急成药(无钱即为代赊)，争取时间，以便救治。

有章某，修缸瓮为业，因与妻争吵，愤而饮所贮盐卤寻短见。其女见状哭告邻东说念主萧某。萧奔往附近西医许某处求救。许称此毒甚剧，且无治疗经验，拒不出诊。萧即转求于余。余令速购甘草四两，萧身未带钱，便以一元授之。就地赶至病家，嘱其邻居相助，取浴盆注入井水，浮大碗十余只，俟甘草汤煮成，便分注各碗冷却之。一面劝喻章某，使连饮数碗，再劝喝豆腐花数碗，因而获救。冷甘草汤救盐卤中毒见《重庆堂杂文》。

处方之外怜惜病东说念主

为对病东说念主负责起见，医师不应写出药方，便算了事。对病者煎药、服药，亦应怜惜。其牙关紧闭无法灌药者，须用启齿器或鼻饲管，尽量灌入。如病家不善灌药，或因吐逆药汁狼借口外，须立即犍法补足，以免影响疗效，耽误病机。

一九四0年病者温仲禄患斑疹伤寒，种昏痉厥，其状可怖，所延医师皆望而却走。至夜半，延余往治，余询得症状，急令买至宝丹四丸，但家属灌药不得其法，药汁流出口外。余即用启齿器抉灌之，药汁留咽不下，则振动其颈部，始得入腹。余坐候一小时许，初闻肠鸣，后见睛动眼眨而苏。先后以清瘟败毒饮加减调治获安。为医者临危用药，犹如救火，不行记挂太甚，在向病家说明其病情严重后，即应沉稳应酬。如畏首器尾，迟延必多。

旧时我乡农民不讲卫生，苍蝇极多，霍乱大流行时，患者吐泻物猖狂倾入河中，混浊转使疫情加重，常见全家死一火。有挑痧老医王坤玉，在一村挑痧回家后，即吐褥致死，故谈虎色变，东说念主东说念主自危，致车夫断绝载余至农村出诊。经再三劝导，始允驾车至村前为止。余进村后，见家家门前皆置棺木，东说念主烟寥落，驰魂夺魄。患者八口之家，已死七口，仅剩一命在旦夕之后生，经施治，才得存活。因悯病家不知此病传染之烈，与苍蝇之危害、饮水之混浊，最相磋商。诊病后，余与村东说念主反复讲授卫生之重要及预防之方法。

三十年代前，吾乡不信西医补液之治疗，而霍乱患者之家属亦怕请中医服药，因一般处方日服汤药一剂，而药汁进口就地吐去，鲜能奏效。病家以为猝然，故多主挑痧、针刺。余鉴于此，每嘱病家一欢购药五荆，先煎三剂，吐出再服，务使有相当药汁摄入。如斯，则往往不足五荆，吐羁即止。

为医不可不识药，尤不可不懂贵重成药之配伍是否可靠，剂量是否准确。如局方至宝丹，多用于严重昏迷病东说念主，如成药质料有出入，存一火立判。其它抢救必用之药，无不如斯。

余曾诊治一昏迷女孩，见病家所买之至宝丹因素欠安(并无冰麝香味)，即嘱换到真迹，亲为研调灌服，数小时后即清醒。又有昏迷病东说念主，前医已给服至宝丹，但过夜尚未回苏。余细究其因，认为药轻病重，不著奏效，因倍量再灌，才能获救。

胆欲大而心欲小

李挺日：「唐时医说念大衰，孙念念邈困知医而贬为技流。朱子惜之，故小学引其言日『智欲圆而行欲方，胆欲太而心欲小』。此真医学之诀要也。世有善记诵古今医籍而治东说念主无效者，非失之方而不圆通，便失之心粗而胆小耳。」看病以调治病东说念主为重，切忌扒耳搔腮，太为自身的利害筹算。故既要胆大，又要小心。如胆大而不小心，则迹近妄为妄为则以药饵为刀刃也，与心粗胆小之为害无异。

一九二七年余仅二十七岁，行医只四年。有某局长之妻，因小产误眼破血去瘀药太多，血崩不啻，大便溏泻，面无东说念主色，筋畅肉嗣，昏晕懒言。所延妇科医师皆见而辞让，不肯处方。余为诊脉后，说明患者去血过多，令速弃昔草汤(即益母草汤)等破血药，改以香砂六君加黄苠、当归、白芍、肉果、破故纸煎汤服之，幸得起死回生。妇科医师见而却走，实因患者丈夫为局长，病势又重，如挽救不应，深恐被累。如斯只替自身筹算，不顾病者危险，乃胆小心粗之故耳。

想方设法为病东说念主为医以替病东说念主解除疾苦为独一宗旨，故应想方设法去为病东说念主。余驱动在嘉定行医，了解乡间多数病家，进益有限，生计困难，故不定诊例，用药则选灵验而价廉者为主。如脑脊髓膜炎流行时，其时医家动辄用犀角、羚羊，一剂数十元，不足为奇，而疗效并不权贵，中等之家往往倾家荡产。此等处余极注视，不消犀、羚、珠、黄等贵重药品而能处罚问题时，坚决不消。三十年代，苏北逃荒来我乡者，多靠劳力过活，生计艰困。某日，一十四岁苏北女孩患臀痈来就诊，因肿势甚剧，高热弯腰，由其父搀扶而行。余即闻：病得如斯严重，为何不请老众人治疗?其父嗫嚅久之，云；已走几家，皆拒不医治。良以其时医家，惧万一出事，便多费事，故断绝治疗。余以为不急治，恐无生理，便为开刀，出脓半痰盂，再赠以黄芪内服。脓净肿消，热解而愈。

又我乡间渔民笃信割螳螂子(乳儿两颐内肿胀，不肯吮乳，俗称螳螂子)，往往因割伤血管，出血不啻而死。徐灵胎有斥海滨妖妇割螳螂子误伤东说念主命之纪录。余用林屋山东说念主法，将生地黄酒浸捣(贴脚心，男左、女右)，施舍病家，以禁止割螳螂子之风，免于枉死。

农民离城镇较远，有病求药相比困难。一九六五年，余在上海七宝镇附近农村巡回医疗中，见农村中草药为数不少，因在一次为农村卫生东说念主员授课时，提倡几十种灵验单方，以「就地取材，俯拾即是」为题，详为硅}解。例如香葱捣烂炒热敷跌打挫伤形成之血肿；麻油内服外敷，治汤火烫伤；蒲公英捣涂，治痈肿热疖}脱力草煎服，治贫血萎黄夏枯草与肉骨头煮汤，治肝、胃气痛}茅根煎服，治鼻衄、尿血等等。信手拈来，即可处罚问题，故听者怡然有昧。

结语

余觉新秀之年，精神最为充沛，所读之书不易渐忘。故为一世晟宝贵之岁月。自古有为之后生，皆知于此努力勤奋，以图有所成就。如诞谩悠忽，草率放过，至为可惜。语云：「新秀不努力，年老徒伤悲。」实为若辈敲警钟也。余觉新秀一过，婀东说念主事日烦，元气心灵渐减，即有资历，亦易渐忘。但此期间，难免有千般之干扰，需善加克服。至如烟、酒、赌博、戏谑闲扯之类，宜避而不涉。否则，所谓宝贵之岁月，又能剩几何耶?故惟专心致志，泰山崩而色不变，麇鹿游而且不瞬者，足以保证耳。韩昌黎云：「业精于勤，荒于嬉。」旨哉言乎余虽垂老，觉须学之事尚多，真有学到老，学不了之慨，而故国四化之完结迫于眉睫，因愿与诸同道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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